嫁给天子后(113)
她轻叹了一口气。
幸好,她瞎不了了,总算对得起她连日来饱受的针灸之苦。
弹剑和听禅刚刚出去一趟采办药品,回到行宫,见她又自虐似地把眼睛对着太阳,连忙把她扶回去歇着。
“姑娘也忒不爱惜自己,您的眼疾才刚刚好些,华大夫说最是不能见强烈的光,您就又摘下白绫。这要是被陛下知道了,又得把我们俩一顿好骂。”
玉栖不想提那人,只岔开话头问,“你们俩今日怎么这副打扮?”
模模糊糊地,她瞧见弹剑和听禅都戴着一副面纱,衣裙之外也套了一件紧身的白袍。
弹剑解释道,“姑娘不知,昨晚京城传的风言风语,说是有人看见黑衣黑面的瘟神了,夜晚游荡在咱们京城中的街巷中。传言那东西是不祥之兆,家家户户都得佩香草熏艾叶,否则就会招来瘟病。”
听禅打断道,“弹剑,这等捕风捉影的传说,你怎么敢在姑娘面前乱说?……不过春天里冻土消融,万物懒惫,又有柳絮飘来飘去,确实容易有各种病。我和弹剑便戴了面纱,多穿了层外衣,怕把外面的病带到姑娘面前来。”
玉栖哦了一声,反正她也出不去,外面什么样她也提不起兴趣。
待弹剑和听禅各自换了衣衫,赶来给她换药时,玉栖猛然注意到,她俩不再管自己叫“美人”,而是称她为姑娘。
弹剑和听禅都是细心谨慎之人,这样的变化绝不是空穴来风。她们既然这样叫她,想必赵渊已废去她那美人的位份,贬为庶人。
不过想来也是,她现在连皇宫都进不去,只被养在行宫,自不该再有什么位份。嫔妃私逃是大罪,即便赵渊没罚她,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样对她。
想了一会儿,越想越乱。玉栖沉沉打了个哈欠,越发提不起精神,用过午膳后,索性倒头闷觉去了。
行宫内时光静静流淌,行宫外却闹得天翻地覆。
昨晚,有醉汉梦游,看见一黑面黑袍的瘟神钻进了肃王的宅邸,登时吓得面如土色,也不梦游了,扔了酒葫芦就夺路而逃。
虽说京都乃是天子脚下,百姓都不大相信这些捻神捻鬼的事,可第二日肃王病得下不了地却是事实。
瘟病最早是从肃王府传出来的,为了防止其他百姓也受染害,陛下只得下令封闭了肃王府,府中任何人都无法出入。
这病来势汹汹,这几日来,肃王的身子虚弱得越来越厉害,一身肥膘都没了,浑比街上遍地要饭的乞丐还瘦。
肃王病的第二日,有人发现太学魁首的张闵伦大人也莫名其妙地死在了家中,浑身生了黑点,看样子也是被瘟神害的。
人人都知道张闵伦和肃王暗中勾结,如今死却也死到了一处。
百姓对这种神鬼传闻最是敏觉,听闻朝廷命官都没保住命,人心惶惶,纷纷都闭门不出。
宫中,太后眼见肃王大势将去,仅仅因为一场飞来的瘟病。她哪能甘心,待人径直闯去了紫宸殿,质问赵渊为何无情无义,过河拆桥,置患病的肃王于府中不顾?
赵渊道,“母后错意了吧,朕已派了数位太医前往医治舅舅,又怎么能说是无情无义?”
太后道,“哪有什么瘟神,这等荒谬的谣言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哀家。你身为皇帝,无情无义,诛杀忠臣,哀家要散播出去叫天下人都知道……!”
赵渊手中茶杯哐地一声就碎在地上。
太后吓得后退一步。
赵渊平静地说,“母后,您今日操劳了,想来精神不大好。以后前朝后宫的事也不必多管了,就好好在寿仙宫颐养天年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太后怒目圆瞪,“你想禁了哀家的足?休想。你别忘了,徐家大姑娘还陪着哀家。你若是敢动哀家,她也得跟着……”
赵渊漫不经心,缓缓地走近,“母后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到儿臣?”
太后哼了下,“不然呢?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将玉家那庶女接回来,却不带进宫,不就是怕笙儿看了伤心?你若敢轻举妄动,哀家叫你这一辈子都见不到她信不信?”
赵渊阖了阖眼,细长的睫毛扫在眼窝下,喉咙中溢出几丝讽刺的笑来。
他目光倏然锐冷,反唇问,“母后以为,儿臣心中所爱一直是您的那位表姑娘?”不等她回答,又紧逼道,“母后非是儿臣生身母亲,又何以如此笃定?”
太后那两道因愤怒斜飞的眉顿时凝固了,她本来满心以为找来了个假徐含笙就可以蒙骗过赵渊,不想这么快就露馅了。
太后阴郁道,“你发现了?”
赵渊挑眉,“发现什么?”
太后吼道,“别跟哀家打哑谜!”
那个徐含笙确实是假的,不过她已经把相貌做得和真正的徐含笙一模一样,又有失忆作为挡箭牌,赵渊他根本就不可能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