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世歌辞(215)
惠羁明白,这无声的愤怒是悔恨、不甘、锥痛。
从青衿至而立,他二人都经历着相似的心血曲难,世间也唯有他二人了解对方的隐忍与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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珅儿第一次走进祉幸的住处,屋子十分敞亮,屋外青树溪花,光色斑驳,屋里帷幔轻浮,馨润精雅。
她特意命人布置了此居,是为祉幸尽心照料王谊,安心生下王谊之子。任谁走进来都不会信,这里住的是位妾室。
祉幸依靠在红柱旁,好像这样过了许久,听到开门声,她痛苦睁开了眼睛。
珅儿走到她面前,背身而立。
“贱妇还不跪下!”
听见纾饶的冷斥,祉幸缓慢起身跪下。
“为何下毒。”
祉幸仰望她的背影,却不言语。
珅儿闭上双眼,耐心渐去:“钱财,名分,宠爱?还是别的。”
祉幸神色渐渐飘忽,最后竟轻笑起来。纾饶生怒,一个巴掌打过去。
“混账,赶快从实招来!”
祉幸摔倒在地,用双手勉强撑起身子,认真回想起来。
“公主赏赐的金银,比我此生见过的都多。名分?驸马的侍妾可比下贱的娼妓高贵多啦。”
珅儿一字一字听着她的话,始终没有回头,因为已经有了答案,缘由就是第三。
“至于宠爱……”她隐隐笑着,“宠爱是有爱之人才给的起的,进府第一日我就知道,驸马只爱长公主一人,于我,只能是欢好之乐罢了。”
珅儿猛地回身,抓住她的肩衣:“所以你恨他!”
祉幸摇头,衾影无惭地模样不见一丝假意。
“公主怎么看不出来呢?我尽心伺候他,从不为得到他的宠爱,只是为公主高兴,为自己能在这府里平安度日。”
眼角的眼泪安然滑落,浸透悲凉。
“这府中大权从不属于驸马,至于他的宠爱,于我更是灭顶大祸。”
珅儿的脸色渐迷离,只庆幸王谊不知此语。
“您将驸马看得最重,重到可以让别的女子来伺候他。我平日小心谨慎,唯怕您误解我有争宠之心,我自认做的不错,直到昨日,我才知道自己错的离谱。”
珅儿陷入了迷雾,祉幸的话于她而言太过荒唐啦。
“下毒之事意外暴露,我不怪时运不佳,也不攀咬他人,我只怨自己不该奢望一位没了夫君的疯子带着理智查案。就是布下再周密的计划,一样会葬送在你的疯狂之下。”
“你的话我听够啦,告诉我为何害他!”
她掐住祉幸的脖子,再也不想看她多活一刻。
祉幸知道她耐心即将耗尽,平眸无澜。
“我不说,因为你不懂。”
珅儿的眼角都开始抽动,拔下她耳鬓的金簪从头顶直刺而入,祉幸瞠目栽倒下去。
“撕了她丢给那只畜生,一并撵出去!”
这阴毒的惩处令纾饶都久久胆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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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衿若从噩梦中惊醒。
那梦境虽假,珅儿对她的厌恶却是如此真实。她搂着薄被,纵然瞒过了珅儿,她却要日日受自己的煎熬……
今夜注定多事,深宫里的皇帝又是一夜无眠,旧事缠身,如何辗转反侧都是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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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养了几日,王谊恢复了些精神。
“又偷偷哭啦?”
珅儿一怔,低了些头。
“没有。你需要静养,我怕话说多了惹你心烦。”
王谊将她拉到身边:“这眼睛都几日未消肿啦?”
她心里泛酸:“我识人不清,还总哭丧惹你不悦,我止不住自己难过,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你……”
“你整日这么多眼泪,该换我想办法安抚你啦。”他眸色一转,“那日我初闻噩耗,心里难信,不是怨你。”
珅儿缓缓抬头,不再强装:“眼泪再多有什么用……你该怨我。”
“当然有用。”他的手留恋在她脸颊上,也许下一刻,也许明日,就再也触碰不到啦。
“你的眼泪于我比明珠更珍贵,我要它永远珍藏在你身体里,永远也不为外人看。”
珅儿感受着他手掌的暖意,今后若没了着温热可怎么办。
“才几日就成了这样,这么美的眼睛岂不活生生被你哭坏啦。”
她摇头:“美是给你看,你不看……再美又有何用。”
王谊笑:“你若不美了,我不也丢了面子。”
她的心绪渐渐在王谊的安抚中平复,转身端起药碗,喂他服下。
树荫下的光点渐渐耀眼。
“我陪你回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