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柳儿(5)
把早就想说的话说出来,我又拽下珠簪,要不是念在做人要留余地,不能把事做绝了,就差把簪子甩他脸上,而此刻烈风萧萧,整个人甚是神清气爽。
早年和荀喻吵那么多次架,我有所长进,早就知道如何气死人。
杨锡自顾自笑了,上下打量着我嘲意森然,“你没那么懂事,看来荀国皇室待你不错。”
若是差劲,我不会在意荀国的一城一地。
他要是决意弄死我,求饶也没用,我干脆破罐子破摔,扬起脖子方便他拿刀砍:“待这儿单纯为了活命,你想杀便杀吧,反正我躲不掉。”
“你一身美人骨,浪费了可耻!”但杨锡近似疯狂咬上我唇,宽袖扫落桌上杯盏,摔碎了闹出挺大动静,但那群侍从没人敢进来收拾。
没衣衫隔着,衣带挂的玉坠挨到肌肤,凉意激起一层细密疙瘩,我颤了颤,别开脸坚决不看他的触碰。
杨锡注意到这点,手指越发缓慢顺我腰腹下滑,刻意挑逗,他的气息稳而冷静,不同于映在他眼底的我,纷乱呼吸早就难以抑制,两相对比,我此刻的不堪被尽数放大。
“荀幼,无论是上月被困暗牢,还是那年提议杀掉郡守,你永远像介神明,以前在京城还未发现,自从落在南郡这荒僻处,次次站最前方为那群愚民开路。”
“那日在牢狱,明明大家都是一身素衣,唯有你美的近乎清绝。”
因挣扎憋的浑身滚烫,他按住我,捞起珠簪重新给我插上,眉目淡然垂下眼睫,注视着我咬唇压抑低吟,他的语调如常平和。
“我不瞎,每次看得见你眼中屈辱,唯独没有示弱和温热。而半月前在荀国京城,荀喻训斥犯错的官宦子弟,你搁边儿吃栗子糕,那样自然而然的笑,咱俩认识一年多,我从未见你对旁人流露过。荀幼你考虑好再说,你有无……”
“我没有!”
幸好他安排的刺客没能杀死荀喻,要不然这么大的荀国,我一个人怎扛的起来?
杨锡不在意哼了一声,愈加无理,灯烛影子打在墙面摇曳跳动,外头雪落树梢,这屋里没有铺设地龙,身上的热意却如炉火灼烧。
寒气钻过重重帘幕袭来,察觉我身体紧绷在抖,他把我放进软被,柔软的触感却似深渊,往里陷落时,那份清醒总是伴随不甘。拨开我被汗浸湿的散发,他故意的,唇齿一下下勾咬我耳垂,温吞的语调几欲令人沉溺:“怎样都无所谓,现在你在我身边就好。”
昏暗光线掩去大半情绪,沐浴罢躺下,他伸手一捞,不由分说把我往怀里搂,轻声细语引诱道:“本以为你不舍得回来,结果你看,我尚且没怎么动手,就有荀国人把你送回来了。”
“要不是你上月求我,荀军早就踏平了南郡,哪能平白享受一个月安稳,天底下可没有这样的好事。但你扪心自问,值得吗?”
这话令人作呕,但毫无疑问非常属实。
幼时先王抱我坐膝上,任由座下朝臣争辩,临到暮色渐浓,才摆手让侍从端去茶水,只留一句改日再议,其余不说一句废话。但往往过不了几日,他啥都没做呢,事情就消失的一干二净,毕竟暗流涌动,上位者在旁闲观已然足够。
局中人能左右的,只剩下己身那份心意。
这些日边境难得安静,杨锡大概是试探,去军营时还捎带上了我。但他大哥要同他商议的事,我知道越多、死的越早,便识趣隔远坐草地上,远处校场号令声赫赫。
“世子不同意增拨军费,肯定是有道理的,咱们遵从就是了,那钱用在百姓身上也行!况且你看那荀国,不就是因为王室挥霍,才衰败落于下风,咱穆国可不能重蹈覆辙!”
有兵官从旁边路过,交谈里尽是对荀国的奚落和提防。
但安国之术不同于帝王之策,战时拨款虽能激励军心,过后再削减就不容易了;若照他说的照抚百姓,这钱款流向,对于如今的穆国,从上到下不好全盘掌控,那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打了个哈欠,权当没听见这些话,但其中一人瞄了几眼走近:“说,谁带你来的?”
“你国世子看得明白,荀国也不差,讨论军情无需捧一踩一,厚此薄彼可是大忌。”我穿着的衣饰和料子上佳,他不服气打量完,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我继续怔怔看向练武场,成排铁弓泛出寒光。
“想去吗?”扭头,杨锡好脾气指指那边。
并非只有武力能让人屈服,我垂下目光,由他揽着纵马回城。
但距离城门不知多远,在一处庭院前他把我放下,原是世子又派人请他过去。我不在意杨锡有没有离开,当然了,他能出个意外死掉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