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之女(109)
偏让人觉着,她所处的地方并非一普通小亭,而是肃穆的金殿。
宋澄一向是个能屈能伸的,在心中掂量片刻后,她执着茶壶倒了盏水,双手奉给清檀:“今日失言,冒犯了陆掌藏,还请掌藏见谅。”
萧神爱冷冷看着,待清檀伸手要接时,又道:“放一边去。”
宋澄面色一僵,随后很顺当的将茶盏搁置在了一旁的桌案上。
萧神爱又斜眼去看其余几人。
元韵对此很是抗拒,睁大了眼,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她:“神爱姐姐,你想要我们给她……”
“怎么,不愿意?”萧神爱嗤笑了声,“你是多金贵的身子啊,给人道个歉还不乐意了?”
站着骂了许久,她觉得有些累了,便在撑着案几缓缓坐下,理了理裙裾后,方才轻声说:“论出身,清檀父亲追赠尚书左丞,母亲为郡夫人,而舅舅仅是礼部郎中。若论身份,她是从八品掌藏,尔不过一介庶民。她哪样不比你强?她都还没追究你诋毁陆家的事儿,你倒先委屈上了。”
元韵咬了咬牙,眼圈红红的,眼眶中含着一汪泪,水光在其中隐隐浮现,欲坠不坠的挂在里面。
她身子略略后仰,手紧紧抓着身后阑干,指节甚至泛了白。
良久,她终是败下阵,上前斟了茶水,恭恭敬敬递给清檀:“给掌藏赔礼。”
从始至终,萧神爱再没看向她,即便是她服了软道歉,也没再说过一句话。
在她的强压下低了头,元韵心里委屈极了。
明明自个才是她的嫡亲表妹,可她却为了个婢女,当众下自己面子,将她说得如此下不来台。
她越想越难受,横竖已经给那清檀道过歉,萧神爱再没什么可追究的,便一甩手,突的跑出了小亭。
萧神爱抻着头望去,见她一边跑着,一边似乎是……在抹眼泪?
这都能哭上,她一时间有些无语,又懒得再管她,只点了点桌案,示意剩下几个快些。
待到众人都给清檀道完了歉,萧神爱方才起身离开。
临走前,她特意朝宋澄看了眼,唇边浮现出一抹冷笑,转过身,姿态怡然的步下那泰山石方阶。
等她走远了,几人方才如蒙大赦,神色顿时松懈下来,不再如先前般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只是说起话来,仍旧不大利索。
宋澄抱怨道:“我都让你们少说几句,隔墙有耳的道理都不懂么?非不听劝,这下可好了吧?”
元韵还好意思委屈,呸!她刚才别提说得多起劲,明明自个才是最委屈的那个。
只是她深刻明白一个道理——在萧神爱面前,是讲不通道理的。
所以她压根没想着跟她讲道理,干脆认下道个歉,省去麻烦。
“哟,澄姐姐这话可就不对啦。”另一少女冷睨过去,轻声说,“说不准就是澄姐姐乌鸦嘴,才将她给招来了呢?”
宋澄被气得浑身发抖:“我是有什么术法,喊她一声,她就能过来了?你少在那血口喷人!”
那少女也不服气,径直反驳道:“那不然呢?哦,对了,这么多人里头,可就你在那说不该讲。”她狐疑地看了眼宋澄,踟蹰道,“你该不会,是跟她勾结好的吧?”
离了那八角亭后,萧神爱仍觉不解气,一路走一路踢着石子,恨恨道:“刚才太心软了,应该让她们当众给你道歉的!”
可这会儿走都走了,再折返回去,又很没气势。
这么没气势的事儿,她才不干呢。
“好啦,别生气了。”清檀有些好笑的去拉她,“没什么好生气的,为这种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萧神爱气呼呼说:“我才没生气呢!我就是看她们不顺眼,想整她们一番罢了。”
她一路走着,一路碎碎念:“我才不生气,你不要瞎说,我怎么会自降身份,跟她们生气?”
清檀忍着笑,一面应道:“郡主说的对,不跟这种人计较。”
俩人沿着这广阔池水走了许久,深秋时节,万物呈现凋敝之态,枯黄的梧桐叶打着旋落下,偌大的梧叶在水面飘荡片刻,又顺水而下。
萧神爱拍拍她的肩膀:“你也别生气啦,一会儿回去了,我给你石榴吃。”
俩人说了一会话,心情逐渐转好,绕过几株枝叶葳蕤的梅树,一道人影飞扑过来,将她的腿给抱住。
“阿姊阿姊!”兴奋的声音从底下传来,萧神爱垂目去看,不由得笑了出来,“咦,这是谁呀?”
小姑娘眨眨眼,娇声说:“我是谢宁啊。”
萧神爱故作深沉的思索片刻,随后恍然道:“原来是谢宁啊!我听说过你呢!”
“阿姊你去哪里啦?”阿宁抱着她的腿蹭了蹭,又仰起头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