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嫁娇雀(46)

作者:和二萌

司朝迈开长腿,往凭栏处走去。

裁剪得宜的华裳勾勒出他修利的背部线条,紫金带束缚的腰流畅明晰,显得劲挺有力。

阮雀看着他的背影,外头耀眼的光芒勾勒出他如松如鹤的身形。大抵是他的步履有种不屈于尘俗的悖逆感,以致他明明身着华服,阮雀却恍然觉得,他像是空谷山寺里香客人潮里,逆行而去的踽踽独行的僧人。

这样的错觉委实过于荒谬,阮雀收回视线,心想,这分明是手染厉血的修罗阎王,怎会和菩萨僧人有什么相干,莫要被他的皮相所骗。

正在她不断自我博弈时,司朝已经踱回凭栏台上,窝进摇椅里,轻轻打扇。

已过惊蛰,时近春分,外头的天光一片晴好。从这里望出去,能看见整齐的屋脊将天地切割成对分的两半,连绵的屋脊为界,青蓝的天空与灰褐的瓦砾围墙形成浓烈的对比。

摇椅轻轻晃着,压在榉木铺成的地台上,发出“咵嗒”、“咵嗒”的有序碰撞声,一下又一下,似乎压扣在阮雀心坎上,不急不徐,颇有耐心。

阮雀垂下眼,尽管他瞧不见,还是遥遥拜了一礼,道:“臣妇……”

她浅浅吸了口气,道:“臣妇今日贸然叨扰,还请王爷恕罪。王爷如今权倾朝野,是大镧朝说一不二的人物。顾家久居庙堂之上,风雨飘摇,恰得王爷远道回京,立于朝堂堪比参天大树,这才一时起了妄想,巴高望上,借接风洗尘宴之名,行借势虚张之事,算计王爷。此举实属不该,还请王爷垂怜勿怪。”

一通辞说下来,都是请罪的。

阮雀想着,天下熙攘,宦海浮沉,搏出名堂来的人大都心如明镜。况且据传,司朝还是蛰伏良久一举覆灭西狄的人,同这样的人玩心眼,又如何能玩得过,索性坦诚相告,说不得还有一丝机会。

可她不能断定这些话不会吃罪于他,到底是没什么把握,是以暗中攥紧了手,绷紧脑袋里的弦,只等他说些什么。

良久,他的声音才掺杂在风里,吹进来——

“嗯。”

“……”阮雀眨眨眼,不明所以。

她很快又觉得,只说一个字不打紧,松了这个口,这便是个契机。

“能得王爷宽宏,臣妇代顾家上下,感激不尽。说来失礼,臣妇还有不情之请。”

她抬眼看向凭栏台,高出椅背的青丝一丝不苟,俱都收束在黑色网巾里。

她迟迟没有等到回应。

阮雀抿抿唇,撞着胆子道:“请王爷借臣妇一个人情。”

说着便低头提起裙摆。才要跪下,就听司朝慢悠悠道:“过来说。”

阮雀怔然,起了身。

一想到要向他靠近,步履便又有些踯躅。

司朝收了扇子,在指尖转过一圈,笑道:“你很怕我?”

他未曾回头,可却像后面长了眼睛似的,知道阮雀的一举一动。

阮雀心里咯噔一声,脑海里又映过百望山下的喋血场景,月下的血色仿佛凝成一块巨石,沉沉压在她心头。

她尽力使自己看起来不那样害怕,端庄轻缓地走到他身侧,福了一礼。

起身时,她下意识抬眼看向司朝,未想他偏过头来。

两道视线在明晃晃的光里短兵相接,赫然撞进那双幽深的桃花眸里,她呼吸霎时停滞。

司朝目光微垂,看向她收在腹前的华锦广袖,勾唇道,“想问我,是不是从西狄带回来一个神医?”

闻言,阮雀错愕抬眼,而后很快反应过来,“庞邺同王爷说的?”

司朝收回目光,望向前方广阔的天穹。

“我这么混账,我们阮阮,准备拿什么同我换?”

他轻轻打着扇,不紧不慢道:“我们共处一室,已然过去了一盏茶功夫,方才在门后停了那样久,姿势亲昵,阮阮觉得,顾诚瞧见了吗?”

阮雀听此一问,垂下眸子。

自然是瞧见了,门上糊的细纱轻薄,近似于无,她方才在外头都能瞧见司朝远远走过来的身影,顾诚又岂会瞧不见近在门栏的动静,不过是为了顾家之利,装作看不见罢了。

“倘或这样,你仍要为顾家请命,让我去顾家走一趟,你需得给我个合适的理由。”司朝轻轻打着扇,看了她一眼。

阮雀深知在他这样的人面前,或该缄默,或该坦诚,任何玩弄心思的想法都有可能将她带向万劫不复的深渊。是以今日要想办成事,除了据实以告,别无他法。

想了想,她道:“回王爷,若是需要金银财帛才能请得神医一诊,臣妇手上尚有余钱,但凭王爷开口。又或者,臣妇斗胆,听闻王爷常到姬府流连,可姬府历经风霜,雕栏已旧,臣妇手下有能工巧匠,能为王爷恢复姬府旧貌,全看王爷意思。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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