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嫁娇雀(108)
当着楚香萝的面,他俯身将阮雀横抱起来,抬步往外走去。
阮雀皱着眉,轻轻揪住他前胸的衣襟。
“放我下来。”
司朝唇角的笑意大了些,缓步走下台阶。
日光从云层里迸射出来,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斜斜映在台阶上,歪歪扭扭,仍不失修劲和气度。
拐入宫巷,来往的宫人总算少了些,不远处的拴马桩边,司朝来时骑的骏马正悠悠闲闲甩着尾巴。
宫巷之间只余风声,阮雀低声道:“放我下来。”
司朝笑着,置若罔闻。
长腿迈动,将人抱上了马。
阮雀将将坐好,就见他撑在马鞍上,仰头笑道:“阮阮,我生气了。”
他的眼尾还带着笑意,眸瞳里却是万顷风云,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的回应。
阮雀抿抿唇,“劳动王爷,实非我愿,多谢王爷今日解围。”
那个嬷嬷的死状在她眼前重现,即便她见过百望山下的骇然杀意,也见过断顾廷康手筋的血腥场景,可他这样堂而皇之地杀人,还是头一回见。
他那样从容,好似在他手里的,不是一条人命。
阮雀垂下眼睫,唤来司朝洞悉一样的轻呵。
他别过脸,唇角挂着笑意。
倏然间,笑意全然不见,他翻身上马,坐在阮雀身后,拢着她收握缰绳。
清冽的檀香味,入侵一般闯入鼻息。
骏马疾驰,风声猎猎,眼尾的景物飞速变换,阮雀的心提到喉口。
司朝疯了不成?
“怎么不问我气什么?”
马蹄腾落之间,两个人贴近,司朝压下脖颈,在她耳边轻声低问。
阮雀心里惊怕,缩着肩膀,锁骨聚拢出两侧肩窝。她微微偏着身子,霎时间也来了脾气。
可她的脾气自来是向内收着的,不随便发作,也不叫人察觉,只冷冷地使着性子,不理人便是。
司朝伏在她耳边,低笑一声。
胸腔震动,嗓音沉磁,有如孔雀尾羽,挠的人耳蜗发痒。
“生气了?”
阮雀不答。
“生什么气?”
阮雀还是不言语。
司朝勾唇,手臂搂过她的纤腰,狠狠一扣!
脊背撞入坚硬的怀抱里,他的两条长腿紧紧挨着她的,身后相贴的地方,隔着衣衫,都能感受到其骇人的轮廓。
阮雀红了脸,心里越发气恼。
司朝轻笑,“我们阮阮,身上怎么这样热?”
说罢,他没有察觉一般,犹自执着在“生气”二字上。
“咱们的账,阮阮先算,还是我先算?”
阮雀哪里还同他算什么账,恨不得打他八百回,咬牙切齿道:“王爷说笑了,王爷动不动就是杀人要命,我哪里敢同王爷算账?”
司朝沉了眉眼,修长的手指猛然勒紧缰绳,骏马腾蹄,嘶鸣的声音直入云霄。
他将人紧紧搂入怀里,咬住她的耳垂,恨恨道,“没良心。”
阮雀抬手推开他,道:“多谢王爷今日解围,可若是王爷觉得能就此轻薄我,那王爷是想多了。”
她说着,斜眼往两人之间看了一眼,挣扎着下了马,缓步而行。
在司朝看来,她的脾气发得毫无来由。
从前也咬过耳朵,便说是“轻薄”,也没有现在才提的道理。
他眉头轻拧,只觉得整个人难受得厉害,尤其……
他蓦然垂下头,看着猩红长袍下掩盖着的轮廓,恍然反应过来。
“我……”
一张白皙的脸,红得像是烤了火。
司朝局促到手足无措。
他抬眼,看着前头那抹缓慢行走的身影,忙下马来追,“阮阮,它不是故意长得这样大的,我……”
话到此处,连风都静止了。
司朝噤了声,耳根脖子一片通红,跟上也不是,不跟也不是,只能牢牢杵在原地,看阮雀身影袅娜,拐入另一条宫巷。
他垂头看了眼,咬牙切齿,回到姬府叫备下凉水,在盥洗堂里待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出来。
阮雀拐入一条又窄又长的宫巷,再走几步路,就能到宫门口搭乘马车。
谁知没走两步,斜刺里蹿出一抹人影来,直直跪在她面前,“还请阮姑娘救我!”
阮雀看着她头顶上的金凤衔珠发冠,眼皮微微瑟缩。
“太后娘娘?”
那人抬起脸来,果真是楚香萝。
阮雀皱了眉头,将人扶起来,“太后折煞臣女了。”
未想,楚香萝竟也不起来,在苍灰的天色里,抽噎着道:“普天之下,唯有阮姑娘能救我了。”
阮雀不信什么“唯有”,见她不起身,便提起裙摆,和她对着跪下,“太后是大镧帝母,臣女不敢受此大礼。”
楚香萝红了眼,抓住她的手臂,低声问道:“你怎么样才肯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