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嫁娇雀(10)
“你嫁过来两年,目今膝下无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该抓紧些了。”
恰巧顾廷康进来,面色不大好。
顾太太打眼一看,招呼他坐下,转过脸来训斥阮雀,“你和你郎君都没一块儿来请安,可见昨夜不是歇在一处,你如今了二十有四了,长久下去,如何为顾家开枝散叶?”
见阮雀沉默,她便乘胜追击,“你不说我也知道,康哥儿昨夜和来路不明的一个野丫头歇到一处去了。”
她说着,手拍在沉香木矮几桌面上,“哒”的一声,凌厉地望过来,“你可知罪?”
阮雀站起身来,垂首听训。
便听顾太太继续道:“你不知笼络丈夫的心,叫他在外头找了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若是那丫头乖觉那便事小,若是不乖觉,毁了康哥儿和顾家的清誉,阮雀啊阮雀,你身为康哥儿的房里人,你可担待得起吗?你生了这样一张脸,难不成连如何笼络丈夫都不会?你出嫁之前,阮家就没请个送嫁嬷嬷教你这些房里事吗?”
阮雀听她训斥着,抬眼看向顾廷康。
却只见他一身水蓝袍子,安坐着喝茶,也在等她的回答。
阮雀垂下眼,说:“是儿媳疏忽。”
顾太太剜了她一眼,转向顾廷康伸出手,道:“康儿,你过来。”
“多大人了,还不会自己系腰带么?”顾太太解下顾廷康腰间松松垮垮的腰带,张开手臂重新给他系上,“早年在襄州也是这样吗?”
顾廷康抬着手臂,由着他母亲给他系带,闻言只笑道:“早年在襄州都系的窄带,回京之后,又是玉带又是垂绦,儿子不大会。”
他看向阮雀,眸光微微一顿,又移开了视线。
阮雀顶着他的目光,心里沉了又沉。
她看着顾太太翻飞的手,若是她所料不差,下一瞬,太太就会苛责她不体贴丈夫。
果然,顾太太一面理着玉佩下的络子,一面道:“你不会,总有人会。阮雀,你也不会么?”
白鲤听言,护主心切道:“二爷自回京来,起床更衣都是奶奶亲自伺候的,昨夜也是二爷叫我们奶奶回明心堂,不用在跟前伺候,这才——”
“混账!”顾太太给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主人家说话,你什么身份,插的什么嘴?看来阮家不仅没有教好姑娘姐儿,连婢子都教不好。到底——”
“不是男人掌家的,是有些不同。”她说着,扶了扶发髻。
她身边的嬷嬷心领神会,上前来一手抓住白鲤,一手高高扬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东风恶(二)
“母亲!”阮雀站起身来,制止了嬷嬷动手。
她面色没有多大变化,可身骨却透着清傲。
白鲤听见顾太太挑阮家的不是,心里就暗道不好。此刻见阮雀起身,心里一跳,知道顾太太挑了她的逆鳞,当即压下嬷嬷的手,急得压低声音唤道:“姑娘……”
却只见阮雀眉眼平和,不卑不亢道:“母亲说笑了。从前阮府是儿媳理家,而今顾府也是儿媳一手掌事,俱也不是男人掌家的。白鲤在阮家时很有规矩,从没有行差踏错过,连我祖母成安郡主也是夸过的,说她不比宫里的女使差。今日这样一个人,在顾家冒犯了婆母,是儿媳的不是。”
顾太太听完,脸都气青了。
谁听不出来这番话是棉花里夹带枪棒,看着像认不是,实则是指摘顾家阖府上下,偏偏还将成安郡主搬出来——
阮府没男人立着,可也还有个成安郡主坐镇。
她若是再说阮府不是,便是辱没成安郡主,回头落个藐视勋贵的罪名,得不偿失。阮雀这套说辞,叫人没办法说嘴一句。
可傅琼华终究是顾府的当家太太。
她想,今日若是不小惩大诫一番,岂不是教阮雀翻出天去!
她的胸膛上下起伏着,一时气急,却未找到明显的错处。还是顾廷康转过脸来,压了声音,看似提醒实则故作紧张地同阮雀道:“雀儿怎可胡言,怎能说顾家不是男人掌家?当父亲是怎么样了不成?”
话音落下,他如愿以偿地看见阮雀抬起眼。
他想,母亲最疼他,若是阮雀想从母亲这里全身而退,少不得要对他和软些。
可阮雀没有。
半晌,他便看见阮雀垂下眼睫,起身,走到堂中福了一礼,垂首道:“夫君教训的是。媳妇在堂前初出言不慎,婆母夫君动怒,自请到祠堂面壁思过。”
听她自己认错认罚,傅琼华这才满意地舒了口气,面上的阴郁尽数散去,系好顾廷康的腰带,仰头同她的宝贝儿子相视一笑。
而后她才慢悠悠回过头来,扶了扶鬓,道:“既你如此说,那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