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鬓添香(97)
苏鸿蒙看着昔日的妻子哭得花容憔悴,披头散发的样子,其实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再加上彩笺他们苦苦哀求,便有心松口让丁氏暂且不离家。
但是几位族老担心丁氏再回光返照,便不停劝解,说这休妻不离家,外人怎么能知道苏家清理了污垢,就算他以后再娶妻,说出去也不好相看啊。
就此在几位“拆婚”族老的规劝下,苏鸿蒙还是不顾儿女哭求,将丁氏的衣物打包,然后将她用马车送回了丁家。
香草那日出门买东西,路过苏家胡同。她见巷子口围了一堆人,便看了一眼热闹,恰好看见婆子死拽着丁氏上马车的场面。
那丁氏狼狈极了,脚上的鞋子都被丢拽掉了,披头散发如一袋破布般被扔甩上车。
香草看着周围人的指指点点,觉得解气极了,连忙跑回去告知了大姑娘。
苏落云早就料准父亲一旦了结榷易院的官司,就会处置丁氏。
她倒是没有什么惊喜的感觉,只是在母亲的牌位前上了新香,添了果品。
若是母亲在世,听到这样的消息,大约不会太过快慰。
丁氏可恶,可是父亲在休离自己孩儿的母亲时,并没有给十几年的枕边人留下足够的脸面。
那等驱赶前妻的样子,与当初不顾及母亲何等相似?男人如此薄幸,更叫人心凉。
落云的年纪大了,也似乎渐渐懂了母亲的心。
如今她才算明白,母亲如此迅速凋零的,不光是因为父亲另结新欢。
母亲情殇,大约终于明白了自己所托非人,一直尽心敬爱的夫君压根不值得爱,这是最令人无望痛苦的。
所以香草问大姑娘要不要回苏家看热闹时,她也是淡淡道:“幸好我看不见,不然这样的热闹,看着也会觉得腌臜眼睛……”
丁氏离了苏家,只不过少了给她添赌下绊子的人。至于父亲那边,大约还是要再给她添个继母,却不知会是什么品行的了。
落云从来不认为这日子因为别人倒下了,就会变得更好。所以,她还是要勤勉做事,自己过好自己的。
韩世子帮了她这么大的忙,总要表示一下感谢。只是这么大的人情,光是买几盒板栗糕显然不够。
落云想了想,花大价钱买了个手掌般大的羊脂白玉,请人雕琢成弥勒佛的摆件。
那玉质出水,通透得很,鼓鼓的肚子都是泛着水光。
这玉摆件不是随身之物,也避免了男女私相授受的嫌疑。
这等笑口常开的玉佛送给身份尊贵之人正好,落云让香草装在盒子里,然后带着弟弟亲自送到世子府上。
不过韩世子似乎有客人,并没有立刻见她,只是让管事代收了那玉佛。
既然贵人事忙,落云自然不敢多打扰便带着弟弟告辞了。
可就在她们刚转入了甜水巷时,就听青鱼巷里车马滚动的声音,看样子世子又要外出游玩了。
按照往常惯例,落云照例会停在巷口,等着跟世子寒暄几句。
更何况她刚才送礼没见到人。
往常王府的马车看来了隔壁芳邻总会停一停,谁知今日那马车仿佛要去前营打仗一般,呼啸着从姐弟俩旁边驶过了,那一阵风将两人的袖子都吹鼓了起来。
落云并没有在意,觉得世子是有急事出门。
可是随后几日,无论早晚,她都没有再遇到巷口闲庭散步的世子。
时间久了,落云也终于明白了,世子好像在躲着她。
虽然她自问并没有得罪世子之处,但是想想父亲的事情的确很麻烦人。世子心好,帮衬了她,但也为此担了风险。
世子大约不希望她觉得拿捏了他的短处,就可以对世子府予取予求,所以适度冷淡疏远一些罢了。
既然贵人疏远,她也要识趣,自然也不必在刻意走那人情世故。省了早晚的麻烦。
这日,她刚从铺上回来,还没走到巷口便听有人在身后喊。
那声音是许久不见的陆誓。
他比弟弟大,老早就过了童试,不过也要参加今年的的大考,此时正应该在家用功,不知为何却来了这里。
陆誓虽然喊了人,可看着落云清丽的脸,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顿了顿,道:“你父亲的事,我听爹爹提起,怕你烦忧,便特意来看看你。”
落云后退一步福礼道:“当初我父亲入榷易院是受了陆先生的举荐,他如今不得赏识,犯错被撵,其实是带累了陆先生。按理说应该我父亲给他赔罪才是,实在不敢劳烦公子挂念。”
陆誓的嘴唇动了动,他此来可不是想掰扯两家恩怨的。
自从上次被落云点醒后,陆誓也沉思良久,自己的性子太过软弱,被母亲说服同意娶了彩笺,从此一步错步步错,失了落云的心,这全是他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