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枯木又逢春(75)
“你昨夜听见我和太子说得话了。”沈珂祈忽地反问她,也是在试探她。
今日早茶,樊姨娘一改往日默不作声的态度,一直将话题往沈歌钦身上引,让他更加确信,昨夜在府门里偷听的人,就是她。
樊姨娘吞了吞口水:“昨夜太子来了?”樊姨娘抬手摸了摸发髻,掩饰她眸中的紧张,“昨夜乐漪闹得晚,我一直哄着她入睡,哪有时间跑到府门啊。”
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承认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沈珂祈紧抿着唇,既知道偷听的人是她,他就明白了她为什么要那么撮合沈歌钦和江怿尘。
她不想沈歌钦成为太子妃,以她的性子,她心里对沈歌钦有怨,就是见不得她好。
“她不会当太子妃。”沈珂祈这是在告诉她,也是在和自己说。
她无心太子妃的位子,也无意太子。
樊姨娘驳他的话:“珂祈,你又如何得知?人总想往高处走,能当太子妃,她还当什么江家嫡儿媳啊。”
人都为己,多少人想攀上太子,但没想到太子心里的人,竟然是一个沈府的外亲。
沈珂祈紧咬着腮帮子:“别嚼舌根,”他压着声音,“还有,别存侥幸,要真动了她,后果自负。”
过了一会儿,樊姨娘步子匆匆地回了自个儿的屋,还不让人打扰她,说完,将屋门反锁。
樊姨娘走到桌前,心中烦闷,蓦地抓起桌上的瓷杯,抬手就要往地上砸。
但她忍住了,乐漪就在隔壁的屋子,不能吵到她。
樊姨娘紧紧握着瓷杯,手指关节都攥得发白,低骂了一声。
沈珂祈!就仗着自己是老爷的嫡子,就不把她这个姨娘放在眼里了!她竟然被一个臭小子教训了。
沈歌钦不过是个外亲,他为什么这么护着她!
樊姨娘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气得浑身难受,低头看着手中的瓷杯,愤愤地将瓷杯往床榻上一丢,床榻上发出沉闷的一声。
她在乐坊的时候活得窝囊,在沈府也过得窝囊。
樊姨娘抬手扶额,三天期限怎么还没到!他们到底查出什么了!沈府的嫡小姐阿钰到底是生是死?她快疯了!
她睡了很久。
久到梦做了一场又一场,最后又回到了梦的起点……她梦到她站在一棵枯了的枣树前。
沈歌钦眼皮微动,眼睛半阖中,她看到了沈珂祈。
他坐在床榻前,伸出手,手背轻覆在她的额头上,眉头紧锁。
“小姐,小姐醒了。”梧桐手拿着湿帕,站在沈珂祈身后,掩不住脸上的喜悦。
小姐好端端昏睡了一整晚,还发了烧,她守在小姐榻前,心急如焚,恨不能连夜去喊大夫。
沈珂祈拿过梧桐手中的湿帕:“梧桐,你去后厨,去把米粥热一下。”
梧桐吸了吸鼻子,依依不舍地看着小姐:“好。”应声后,就下去了。
屋里,倏忽只剩他们两个人了。
沈珂祈将湿帕拧干,又叠好,才轻覆在她的额头上。
他盯着她看,停在她额头上方的手不由往下,手指尖轻碰了碰她的脸,脸颊滚烫,红得像熟透了的枣子。
“好些了。”沈珂祈开口。烧退了些,体温也退了。
沈歌钦只觉嗓子干涩:“我怎么了?”
“我是谁?”他一双眸子紧盯着她。
沈歌钦脸轻皱着:“沈珂祈。”
“我还以为你脑子被烧糊涂了。”说着,他伸出手,隔着敷头的帕子,轻弹了一下。
她还问自己怎么了,昨天一场雨来得急,走得也急,她为了皎皎的事,不管不顾冲了出去,淋了雨,受了风,心里又藏着事,不生病才怪了。
“给你,这是你的。”沈珂祈拿出锦袋,交给她。
一看到这个锦袋,她就不由想到皎皎,她没能替她赎身。
“这个锦袋你怎么找到的?”她分明记得,她的锦袋被人抢走了。
“失而复得,也许冥冥中,是皎皎在告诉你,不用为她的离开自责。”
沈歌钦手攥着锦袋:“可若是我早一点……”
“沈歌钦,”他喊她的名字,“你要记住,这不是你的错。”
沈歌钦盯着他的眸子,轻轻点头,将锦袋紧紧抱在胸前。
她愿,皎皎下辈子,出生在平常人家,还能弹奏着她爱的琵琶曲。
斯须,沈珂祈喊石豆也没应,他就知道,石豆又跟着梧桐一块去后厨了。
沈歌钦拉住准备的沈珂祈,她紧攥着他的衣袖。
沈珂祈又坐了下来,盯着她的手:“怎么了?”
“昨夜,你说,王仄死了,”沈歌钦躲开他的视线,“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再也不会伤害到你了。”
“他……”沈歌钦欲言又止,她想问,王仄的死和他有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