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刀(74)
那位世子却始终毫无反应。
锦衣公子奇道:“世子,世子?”
世子的目光依旧直直望着前方,仿佛出了魂般。
锦衣公子摸不着头脑,顺着世子的目光看过去,微张的嘴巴再也合不上,出神喃喃道:“踏着红梅白雪而来,原来这才是人间盛景啊……”
那位候府世子终于回神,急急问自己的书童:“这是哪家姑娘,我怎么从未见过?”
此时,如候府世子这般失态的人并非少数。
引发失态的人一袭红裙,外罩着灰黑斗篷,脖间用雪白狐毛滚了一圈,既做装饰又可以保暖。正是慕秋。
她没注意到那些打量的视线,一个人玩雪玩得不亦乐乎。
身旁那棵梅树的枝梢上积了不少雪,压得重了,慕秋稍微晃一晃梅树树干,白雪成团从枝头滚落,砸在地上飞溅出薄雪。
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慕秋反反复复玩了三次,这才意犹未尽地收手,拍掉手掌和手背沾到的雪花。
白霜在旁边忍着笑。
小姐平日里总是很冷静沉稳,如今有些吃醉了,举止也比平日里要娇憨不少。
“小姐,我们去前面看看吧。”白霜指着一处,建议道。
慕秋正欲迈步,面前突然出现一位穿着宝蓝色华服的年轻公子。
他容貌俊秀,君子如玉,凤仪丝毫不输慕云来。
***
简言之回到席间,趁着他爹不注意,一把钻了进去,与卫如流共用一张桌案。
卫如流给他斟了杯温酒:“何必和你爹对着干?”
他又不是不知道他爹在想些什么。
简言之转了转眼珠子,装傻道:“我不想坐在我爹旁边,自然只能坐在你旁边了。”
他爹越是要他疏离卫如流,简言之越是为卫如流不平。
他不会拿家族安危来开玩笑,但他爹真的太杯弓蛇影了。
“不提这些扫兴的话。”简言之嘿嘿一笑,“我刚刚扶着我祖母去了女宾那边,你猜我看到了谁。”
卫如流将酒杯推到简言之面前,随口道:“慕姑娘。”
“这你都猜到了?”简言之一惊。
卫如流:“……”这还用猜吗。
“我和你说,慕二小姐今天盛装出席,那叫一个艳惊四座。她要是去庭院里溜一圈,啧——”
简言之刻意停顿一番,瞅了瞅卫如流没什么异样的侧脸,这才继续道:“不知道有多少人得看直眼,失魂落魄回家,把心都丢在人慕二小姐身上。”
“所以呢?”
“宁勇候世子,上一届状元郎……这两位在帝都的名声丝毫不下于慕二小姐的堂兄慕云来,又尚未定亲。唉,唉,唉……”简言之迭声叹气。
卫如流无动于衷,饮着酒,吃着菜。
待到席间绝大多数人都走出外面透气,卫如流放下筷子,平静问道:“屋里炭火烧得太足了,你要不要一同出去透透气?”
第二十九章 不是屋里炭火太足,是心火……
简言之跟在他身后道:“要我说,不是屋里炭火太足,是心火太旺,焦灼难耐。”
卫如流充耳不闻。
雪扑扑簌簌落在卫如流身上,本就冷厉的气质更添几分肃杀。
卫如流很多年没来过简府,但简府的格局并未大动,卫如流一路穿行,直抵梅林,人群中一眼便锁定了慕秋的身影。
天光雪色间,她一身红衣立于梅林中,绝对当得起简言之口中“艳惊四座”四字。
她并非孤身一人,对面还站着一个撑着伞的年轻男人,两人靠得极近,远远瞧着宛若一对璧人般。
雪花落到卫如流眉骨上,也不知是不是雪色的映衬,他就连眸光都要比平日多了几分冷峭。
“慕秋?”
不远处,江淮离一字一顿,轻轻念出慕秋的名字,唇角笑意将出未出。
他的气质与慕云来相仿,但在君子风度间,又带了几分天然的高华疏离,便不如慕云来那般给人热情亲近的感觉。
慕秋心下轻“咦”出声,不知为何,她竟觉得眼前的男子瞧着有几分眼熟,只是一时间没有想起来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我是江淮离。”
“江公子!”慕秋微讶。难怪她会觉得江淮离有些眼熟。
两三年前,江淮离一介寒门士子于殿试上力压慕云来,夺取状元郎之位。随后,江淮离请了两个月假回到扬州祭拜祖先。
郁大老爷想请江淮离点拨点拨自己的儿子,所以在扬州时,江淮离是直接住在了郁府。慕秋时常随郁墨进出郁府,与江淮离打过几次照面。
当时遇到慕秋生辰,他还给慕秋备了份生辰礼。
“是我。”
江淮离唇角浮现淡淡笑意,声音清润如玉。
“之前我与慕云来同在翰林院,他说家中有位刚从扬州回来的妹妹,名字恰好也叫慕秋,我还在想会不会这么巧,结果确实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