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她又美又作又矫情(47)
她感慨,“多亏侯爷,先前咱们雍州多苦呀,那样重的税压下来,没几个人吃得饱饭,稍微藏些粮就被官老爷搜走了,饿起来能去街上和狗儿抢吃的,官老爷的狗吃得肥光滑亮,人反倒只剩一把骨头。后来有人起事,带头抄了刺史府,日子看着是好些了罢,可是底下人也没捞着甚么好处,天天杀这个官砍那个爷的,连地都没法儿安心种了。”
国君不作为,底下生乱象是难免。这样穷苦的日子,扶姣领略不到,只能从渥丹口中听说,渐渐终于发觉了蹊跷。
爹爹在雍州的名声太大了,譬如渥丹这样的普通百姓,说起他满口夸赞,提到皇帝却要么茫茫然要么唾一口。可是那些赈灾的粮食又哪里来呢,爹爹先前是来打仗的,粮草都是军需,怎么可能匀出流民的口粮。
如果不是提前准备,如何能做得到?
想起舅母说的那些话儿,扶姣第一次有了不确定的感觉。
…………
扶侯睡得并不好,俗事扰眠,梦里本该安谧的天空也变得昏沉沉,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忽得睁眼,才发现是木枕睡歪了,压到左胸,怪不得这么不舒坦。
昨夜那事闹的,确实身心疲惫,他后来还另吩咐了人去查详情,着重查督军那块儿,考虑的不只是婉姨娘欺瞒,更担心和徐淮安有联系的实际是督军。督军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按说不会有问题,可悯之离开前的眼神叫他有了警惕,真是生怕有个万一。
被骗一次也就罢了,再来第二次,他这主公也就不要当了。
扶侯先前那样轻易地信了督军的话,多少还是因这自大的毛病。他平日行事虽谨慎,可对于自觉底细明了的自己人,总认为尽在掌中,不会做出他意料外的事。譬如婉姨娘,他其实依旧没怎么敢信她能去谋害女儿,毕竟其中缘由实在想不通。
思索之下,关节还是得从婉姨娘那儿打通。
他歇息时大夫应该去过了,人不知醒没醒,又或预备了甚么话儿讨饶。
思绪漫无边际地飘了会儿,婢女入室卷起棉帘,发出轻微的声响。正是申时的时辰,日色西斜,光随着棉帘卷起一寸寸漫进屋内,不像午时那般刺眼,这时是和煦的、温柔的。扶候侧首瞧去,直棂窗边探出了一朵白玉荷,洁白的身姿袅袅娜娜,蒙着夕阳散出淡淡的柔光。
亲随长明正迎着这阵光入内,手捧茶和点心,“侯爷一觉睡过了早午食,先用些茶点填肚子,待会就传晚饭罢。”
扶候嗯了声,起身趿鞋,“歇息时可有甚么人求见?”
“除小郎君,没有旁人了。”长明轻声说,“等了一个多时辰,见侯爷一直在歇息,就没打搅,回院里去了。”
“叫他待在院子里老实看书,别整日的跑来跑去。”扶侯皱眉,明显在因婉姨娘的事迁怒,“养在妇人膝下,都失了规矩,还有今早书房守门的是谁?以后也不用再当值了。”
长明忙说已经处置了,奉上热巾给扶侯敷脸,看他仰面含了会儿漱口茶,再轻轻一吐,整个人有种松快的感觉,这才小心地继续开口:“侯爷今早发那样大的火,应是把小郎君吓住了,听说一整天都没吃甚么东西。侯爷要是得空,还是去看看罢,小郎君正是长身子的时候,饿着一顿都不宜。”
这是用自己来威胁他?扶侯冷冷道:“他愿意饿,就饿着,夜里不得开火,没到点不许给他吃的。”
“小郎君也是一时情急,婉姨娘毕竟是他生母,孝诚的孩子,哪有不担心的。婉姨娘有错,侯爷罚就罚了,怎好当着小郎君的面,来日父子积怨,岂不是笑话。”
今早的事,长明都听得很清楚,他是扶侯身边的老人,便敢说这些掏心话。小郎君是他看着降生的,当初婉姨娘不能露在人前,暗地里侯爷全交由他打点,因此长明对小郎君的感情比旁人都要深些,有意相帮。
“我是父亲,罚个姨娘难道能叫他怨上我不成?真是如此的话,这种不孝子不要也罢。”
话是这么说,但长明的意思多少也听进了几分,兀自凝眉间,外边仆役报,“婉姨娘那儿有事要禀报,侯爷,传人进来么?”
眉头皱起,开口是想拒绝的,话到嘴边又停住,传人入内,语气不好地问:“甚么事?”
来的是负责看管婉姨娘的小管事,昨夜扶侯没耐心等她,人关去柴房后就没再管,大夫晚了些时辰才到,竟真诊出了些东西,禀道:“大夫说婉姨娘天生不足,后来生小郎君时伤了根本,本就体弱,如今情绪大起大伏,以致气血翻涌,突生噩疾,若是不好好将养,怕是……怕是于寿元有损,时日无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