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她又美又作又矫情(103)
这厢,李承度看着他们离开后仍未有动作,盯着画端详许久。忽然,他取出匕首,对画中李蒙将军的胡须处割一道小口,轻轻撕开,目中流露出果不其然的光。
他第一眼看到画时,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之处,初时始终不起是什么,直到听到小郡主嘟哝潦草之类的话时,脑中灵光一闪,记起母亲每见父亲蓄须,必会抱怨一番,然后亲手给父亲剃须之事。
既最讨厌父亲留须的模样,自然也不会在画中多添这一笔。
顺裂口慢慢撕开,画像下渐渐呈现在眼前的舆图,才是听泉先生真正留给他的东西。
这是一幅和扶姣当初给他的那张几乎一致的舆图,不同之处在于,扶姣那幅没有作任何标记,而这幅不仅将几处兵家重地和险要之处圈出,还在几地之间直接画出了路线。
李承度对路线思考半晌,脑中迅速绘制出它们的关系,而后明白过来,这是母亲为他所提的建议。
从洛阳到徐州,再到梁州,母亲为他点出了一条积蓄势力的路。
在父亲的画像下,她并没有忽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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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姣他们在客栈又住了两天,就被热情的赵渚再三邀请,住进了赵家,说是一起过上元节。
赵云姿本就喜欢扶姣,听说他们预备过了上元节这日再考虑离开之事,便高兴地将扶姣安排在了隔壁院子,来往几步路就到了。两个小娘子感情一日千里,几乎天天黏在一块儿,很快就成了闺中密友。
上元节前一日,风清气朗,依旧是大晴日,虽说寒气不减,但足够叫人心生快意。
赵云姿在房内剪贴纸,这是她在闺中养出的绝活,本不轻易现人,但扶姣喜欢,她就愿意多为好友剪些有趣的玩意。
将剪纸扬起,借天光打量,心觉这个形状应当就同纨纨所述的鹿儿差不多,真是好看,若有机会,她也亲眼见见这灵动的小东西。
含笑间,下人报郎主来了,她忙起身迎去,收了笑意道:“爹爹。”
赵渚颔首,问女儿身体如何,近日如何,赵云姿一应答好,那些偶有小恙的事都不曾道出。
放在往日,父女间会更亲昵些,可一年前赵家大郎的死横亘在父女之间。纵然赵云姿知道爹爹在最初的怒火后已不曾怪她,可终究心中有愧,再也无法对他自如撒娇了。
她总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兄长,有时候也会,当初死的如果是她就好了,反正她只是个女儿家,也不至于让爹爹如今还要为了让谁承嗣而烦忧。
女儿垂眸细答间,赵渚也在无声凝视,瞥见她愈发清瘦的身形,内心叹一声,有心安抚什么,却无从说起。
最初他确实迁怒过姿娘,若非姿娘不懂事误入他人地盘,也不会害大郎殒命。可她是他从小捧在手心的明珠,自幼因病少出家门,那次出去,还是他和大郎一力劝诱而成,她对家门外的地界一概不知,也怪不了她……只能说,天命注定他赵家有此一劫。
可这杀子之仇,他若不报,便愧为人父,也会死不瞑目。
寒暄几句,他抚须轻声道:“姿娘,你今岁也有十七了罢。”
赵云姿心弦一颤,爹爹是要把她嫁出去,眼不见为净了吗?
女儿家的敏感心思,赵渚无从察觉,听她低低应了声,续道:“是该许个好人家了,我这为你物色了个人选,你先听听,自己好好考虑一番。”
在赵渚的话语中,赵云姿的心缓缓下沉,最后直到了谷底,微哑着嗓子答:“挺好的,一切随爹爹安排。”
赵渚终于发觉什么,可赵云姿低着头,他也看不到那泛红的眼眶,踟蹰半晌,道:“爹爹是和你商量,倒也不必急着应下,等见了人再说不迟。”
说罢似乎也没了话,便让赵云姿好好休息,转身离去。
他大步流星,如携风而去,走在天光下的身影依旧笔挺,但赵云姿抬首望去,依旧捕捉到了那发间一闪而过的银光。
爹爹已有白发了。她出神地,以前爹爹最是儒雅英俊,极注重养身,满头乌发黑亮,比起阿兄也不差什么。这短短一年的时间,就生了不少白发。
方才,爹爹和她说,徐州刺史徐淮安在信中有意与赵家结好,虽未明说,但的确是求取她的意思。他觉得此人有大才,日后不可小觑,值得托付,望她谨慎考虑。
其实不需看日后,如今也能知道,这徐淮安不是寻常人物,三十出头的刺史,这样年轻的一方使君,大鄞还有几位?
淮中郡毗邻徐州地界,即便她久居闺中,也听过徐刺史的名声,是一个朝廷都要忌惮、掌控不住的人,何况如今大鄞局势已经彻底乱了,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徐淮安都能算作徐州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