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祈华(85)

作者:楠相忘

梁悯不给顾婉辩解的机会,一双手轻车熟路的摸索起来。

天渐沉了下来,伺候晚膳的宫婢早已自觉退了下去,桌上摆着用了一半的菜肴,博古架上的夜明珠发出剔透的光,翡翠玉枕上的青丝染上了香汗,枕上人更是抵不过汹汹来势,趁着喘气的间隙,不断讨起饶来。

……

思及此,顾婉脸上竟泛起红来。好在她很快就稳住了心神,这才继续看起面前的账本来。

刀落

永元二年冬,腊月十七。

京都地北,难有几日天晴,昨儿天阴阴沉了一日,夜里果然下起雪来。

临近年关,雪也愈发狠起来,勤政殿掌事王柘仁王公公三更天起身预备伺候皇上时,一不留神踩进雪里,发觉雪足足积了五寸厚,气急败坏的啐了一口气:

“刚出门就湿了鞋袜,真晦气,呵忒!小顺子,仔细掂量掂量你们的脑袋,这雪都积多厚了,?陛下上朝前若是不把雪清干净,这份差事就别干了!”

小顺子听完急急忙忙扶着王公公回屋:

“干爹别气坏了身子!儿子这就替您换上新的鞋袜!这雪,儿子马上去叫人清!”

王公公换好鞋袜后寻了条雪少的远道,待他端着沏好的君山银针到勤政殿时,梁悯右手边已齐齐摆了五本奏折,王公公知道,那五本奏折是陛下批过了的,他来晚了。

他躬着身,将君山银针轻放在书案上,随后垂着头,立在一旁磨着朱砂墨。

他服侍陛下多年,深知陛下的喜好:

陛下和谢家姑娘一样,爱喝晾到七分烫的君山银针;陛下处理政务时不喜旁人打扰,他迟了就迟了,只要不打搅到陛下,那就不是要紧事。

王公公立在梁悯身侧,余光瞥见着梁悯匀称玉立的身姿,暗暗赞道:

陛下弱冠登基,贤明持重,锐意图治,内政修明,不过一年时间,拔了兖州节度使程裴这根大刺,手段心计非常人可及。陛下,是天生的帝王。

梁悯今日穿了身绣五爪金龙的玄袍,愈发衬出天子气度尊贵,威严不可冒犯,他落下朱批的手骨节分明,修长而有力。

年轻帝王目光扫过被一堆奏折压在最底下的梅花纹信函,随即顿了笔,修长的手将信函一抽,不紧不慢的看了起来。

信上,是谢昭华的日常起居。

阅毕,梁悯如获至宝般的把信纸叠好,轻轻塞入梅花纹信函,随后熟稔的递给王公公。

王公公接过信函,行了个无声的礼,拿着信封往勤政殿内殿去了——陛下的宝贝,他得替陛下仔细收着。

梁悯确实是天生的帝王,可帝王之路艰辛,难免有所舍弃。

在这条路上,他舍过千珍万宝,这辈子是,上辈子也是。

谢昭华,是他舍过最珍贵的宝贝。

重活一世,他本以为能放下对谢昭华的执念,可他依然控制不住对谢昭华的疯魔,谢昭华身边,不少都是他的人。

每每想起谢昭华,梁悯心里就疼的不行。

他忆起上辈子大齐的颠覆,克制着内心深处占谢昭华为己有的荒唐念头。

他上辈子欠下太多,这辈子要还的也多。

王公公安置好了信函,眼见到了上朝的时辰,开口说道:

“陛下,该上朝了。外头风雪大,奴才替陛下披见大氅。”

梁悯停笔,点头“嗯”了一声。

“王柘仁,备些庐山云雾,朕下朝后要顾相,刑部侍郎宣祈,大理寺卿秦誉,抚军中将杨兴桦商讨要事。”

“奴才遵旨。”

平王梁瑾庸碌惧事,安王梁恒跋扈不知收敛,梁悯珠玉在前,锐意图治,抚定内外,有谢家、林家、顾家、宣家、沈家、董家等朝中领头文官武官的拥立,梁瑾梁恒不敢翻出什么风浪来:与其冒着得罪梁悯死无全尸的风险,不如当个王爷自在——超品公爵,地位仅此皇帝,一辈子富贵无忧。

平王安王安分守己,这也是梁悯不动他们的原因。

是以,梁悯处理起朝政来得心应手。

早朝时,工部尚书上书禀奏:

“启禀陛下,扬州水运司正使一位空缺已久,工部已将堤坝补修完善。臣以为,陛下当选调能人上任。”

原扬州水运司正使蒋年岳,借修筑堤坝之名徇私枉法,以权谋私,劣料筑之,六月水灾泛滥,堤坝不堪洪水一击,塌之,死伤数百。梁悯大怒,罢了蒋年岳的官职。

堤坝已派工部官员补修完善,水运司正使一职空缺,理应调令,然梁悯迟迟未有人选,朝中不少人起了心思。

扬州富庶之地,盐运往来,随便揩一手油水便够寻常百姓一年开支,此等肥差,也不知陛下属意谁任职。

尚书话毕,底下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交头接耳,讨论起合适的人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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