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祈华(53)

作者:楠相忘

谢昭华越听越怪:

“桂嬷嬷,既如此,长公主如何会把卫府的丫鬟置于我院中?”

桂嬷嬷面露难色:

“这些啊,都是老奴上回进宫,太后同老奴说的。老奴出宫时,世子与世子妃已有婚约,太后特意叮嘱,长公主虽精明,可有些事,怕是自个儿深陷其中,难参透其中原委。”

见谢昭华面色不太好,桂嬷嬷斟酌再三,还是说了出来:

“长公主良善,对世子妃极好,这次怕是,被别人当了枪使。世子妃切莫因此而同长公主生了嫌隙,白白遂了那些人的意。”

“长公主待我好,我都知晓。来王府之前,母亲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尽心侍奉长公主。院里的丫鬟大都是新采买的,我猜翠竹是卫家趁机安插进来的,长公主知情与否,日后自有分说。”

“老奴特意问了府上掌管丫鬟的嬷嬷曹氏,曹嬷嬷是个人精儿,拉着老奴吃了茶点,老奴问她此次的丫鬟采买,长公主是否过了眼,曹嬷嬷含糊其辞,把世子妃夸了一通,老奴问的是一句也没答。”

谢昭华皱眉,这背后,怕是不简单。

曹嬷嬷是长公主得力嬷嬷之一,若无长公主授意,曹嬷嬷怎么敢搪塞桂嬷嬷?

除非,曹嬷嬷也被卫家收买了。

敢收买长公主的心腹嬷嬷,卫家胆子不小。

“桂嬷嬷,翠竹在院中都干些什么活?”

“回世子妃,翠竹平日里只干些洒扫的杂活,瘦瘦弱弱的,看上去本分的很。”

“我明了,桂嬷嬷,此事先勿声张,你挑个底子干净信得过的丫鬟盯着她,若有不寻常之处,立即来禀了我。”

谢昭华完全可以寻了由头把翠竹赶出去,但她没有这么做。

她想看看,一个翠竹,能牵出多少秘密来。

若长公主知情,此举是在防备谢昭华,还是和她一样,有所图谋。

若长公主不知情,谢昭华倒要看看,卫家多少能耐,竟敢把算盘打到她身上。

桂嬷嬷走后,谢昭华拿出账本,仔细算起了账。

密密麻麻的数字,她虽理的清楚,却不感兴趣。

同琴棋书画比起来,算账确实让她头疼。

不喜归不喜,总归是白花花的银子,手里一旦离了银子便成不了事,再无感,也要硬着头皮算下去。

谢昭华坐在攒金丝软榻上,仔仔细细对着账,夏知拎着食盒走了进来。

谢昭华放下账本:

“世子派人送来的?”

夏知打开食盒,将里头的牛乳糕玫瑰酥一一拿出,眼角眉梢皆是笑意:

“回世子妃,世子特意吩咐杨侍卫去买的,芳香斋的牛乳糕和玫瑰酥,是世子妃最爱吃的两种。”

这一个月来,宣祈隔三差五的派人给她送东西,除了珠钗首饰便是吃食糕点,谢昭华见怪不怪,拿起甜软可口的牛乳糕,轻轻咬了一小口。

“世子妃可收到宫里的请帖了?”

“宫里的请帖?”

夏知立即解释道:

“方才经过主院时,瞧见宫里的公公来送请帖,说是沈妃娘娘孕中烦躁无趣,皇后娘娘体恤,邀了各家夫人进宫赴宴,替沈妃娘娘解闷儿。”

牛乳糕的甜醇滋味在嘴里散开,谢昭华却觉得一片苦涩:

“沈妃娘娘,当真是好福气。你可听清了,宫宴定在何时?”

夏知思索一番:

“听那位公公说,在后日。”

“我知晓了。沈妃娘娘的身孕,几个月了?”

夏知挠了挠头,故作思索:

“六月诊出有孕,已一月有余,如今是八月,算起来有三个月了。”

谢昭华点头:

“我知晓了。”

谢昭华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嫉妒。

她以为,梁悯为了皇后,会虚设六宫,只宠她一人。

原来梁悯,不止属于顾婉一人,还属于后宫的三千佳丽。

原来梁悯,也会宠幸别的女人,让她们生下皇子。

如果,她是梁悯的皇后,梁悯会为了她守身如玉,还是会为了平衡朝局,挨个儿宠幸?

若她不那么高傲,把姿态放低些,愿意入宫做他的后妃,如今怀有龙嗣的人,合该是她。

儿时戏言如藤蔓般在她心中疯狂生长,连根拔起时,却实实在在的剥了她一层皮。

每每忆起,难免酸涩。

丰神俊朗的君王梁悯,是她儿时惊鸿一瞥的念念不忘,是她少时不可言说的情窦初开,也是她心灰意冷一夜间筑起的心墙。

谢昭华原本该是天上灼日,炽热而滚烫。

可她曾心心念念温润如玉的少年郎,伸手遮了火光,贬她为清冷不可及的月亮。

日月迢迢,皆不可及,日光灼灼尚存温情,哪似月洒清辉,携盘独出,皆是清冷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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