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祈华(48)
想来,落水濒死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便是这样。
宣祈匆忙下床,走至铜镜前,仔仔细细看了自己的模样。
额冒细汗,唇色苍白。
方才真真切切,九死一生,他险些命丧新婚夜。
按捺住心悸,宣祈思量起谢昭华来。
他把和谢昭华所有交集串成珠线,愈发坚信,她是他的天命。
若不是天命,为何太后殿中初遇便相熟不已,见她似经年故人,顿生相识之感?
若不是天命,为何初见那晚便同她共赴庄周,洞房花烛,巫山云雨?
若不是天命,为何今夜同她生离死别,为她寸心如割,见之容颜,方解剜心之痛?
九死一生,天命在此,宣祈不再疑谢昭华入府是心怀不轨。
或许,谢昭华比他更早觉察,姻缘一事,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短短几个时辰,宣祈生了要同谢昭华白头偕老的念头。
毕竟,他还要了谢昭华的身子。
姻缘天定,肌肤之亲。
于情于理,他合该对谢昭华好。
宣祈摇头哭笑,梁景那厮若是知此,不知作何感想。
正想着,榻上那人睁眼,红着脸坐了起来。
“世子?”
“醒了?昨夜莽撞,可把你伤了?”
谢昭华真想捂住他的嘴。
这般羞臊的问题,她一个姑娘家,如何开得了口。
谢昭华只得死死低着头,脸红得跟螃蟹似的,强装欢笑:
“回世子,并未。”
宣祈伸手,递了一白瓷膏盒至她手中,不自在的别过头:
“若是伤着,上些膏药,会好的快些。”
“你先换衣裳,我带你去府上各处走走。”
宣祈说完,耳根泛了红,随后逃一般出了内室。
“我在外头等你。”
谢昭华握着白瓷膏盒,黛眉轻蹙,满脸不知所措。
世子是,吃错药了?
姝姝
永元二年夏,七月初八。
时逢夏日,处处是夏的印迹。
莲香清幽,伴着咕声一片,自湖中传来。
夏末燥热,香料熏人,谢昭华挑了时令的香花,插在白瓷细瓶中,以添芳香。
沐浴后,谢昭华着了身月白薄绸寝衣,散着发髻,坐在紫檀祥瑞纹美人榻上,翻看记册的嫁妆名目。
寝衣薄薄一层,紧紧贴在谢昭华身上,勾勒出美人曲线玲珑,凹凸有致。
谢昭华觉得不雅,在外头披了件湖蓝云锦长袍。
夏末初秋给更迭之际,天气最是燥热,若非如此,谢昭华定不愿在宣祈面前穿这般轻透的寝衣。
嫁妆册子细细看下来,谢昭华不禁感叹:
“地段最好的几个铺子,母亲竟通通给我了。”
桂嬷嬷在一旁笑眯眯附和:
“世子妃是夫人的心头宝,夫人自然千疼万爱,最好的都供着世子妃。”
“世子。”
守门的丫鬟传来请安声,宣祈回来了。
谢昭华放下嫁妆册子,领着桂嬷嬷福身行礼:
“给世子请安。”
“在我面前,不必多礼。起身吧。”
谢昭华起身,发觉宣祈换了身玄色常服,应是沐浴盥洗过才来的。
瞧着时辰,该就寝了,按嬷嬷教的规矩,她该伺候宣祈更衣上榻。
谢昭华垂头浅笑,试探问道:
“妾伺候世子更衣?”
“可。”
谢昭华走到他身前,双手搭在他腰上,按桂嬷嬷教他的,解开宣祈的腰带。
第一次替人更衣,生疏不已,谢昭华摸索了许久才解开。
解下的腰带递给桂嬷嬷,随后去脱宣祈的外衣。
隔着寝衣,指尖触到宣祈精瘦的腰腹,谢昭华倏地红了脸。
谢昭华忍着抵触和不自在,不断安慰自己。
伺候更衣而已,无碍的。
等拿到了证据,她立马回谢府,过回闲适自在,不伺候人的日子。
谢昭华将褪下的外衣递给桂嬷嬷,桂嬷嬷把衣袍披在雕花楠木木架上,灭了几支烛,随后退了出去。
屋里只余六支烛火,一下子暗了大半。
桂嬷嬷关门的声音传来,谢昭华抿嘴苦笑。
桂嬷嬷能不能进来陪她?她不想同宣祈待做一处。
宣祈上榻后,谢昭华踱到屏风后,犹豫再三,将外袍褪了下来。
她垂着头,悄声上榻,轻拨月勾,大红帐幔垂了下来。
幸好她睡在外榻,不用考虑如何越过宣祈,掀开外榻的锦被,钻了进去。
气息缠绕,帐中逼仄不已。
谢昭华闭上眼,故作假寐,祈祷宣祈不要开口。
宣祈今日反常得很。
早间小憩醒时,他坐在榻前,给她送涂□□的药膏。
谢昭华换好衣裳后,他一路牵着她的手,慢悠悠的逛了整个王府,惹不少丫鬟小厮停足注目。
用午膳时,他食箸,替她夹了满满一碗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