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盯上我家了(33)
旭京城的人过上巳节有许多好去处,但最好的一处莫过于西郊的樱花林,那里被开凿了一汪特别的环形池塘,可用于曲水流觞的活动。
正因为是文人雅士汇聚之地,准入的门槛比其他地方略高,只有在上一年的赛诗会上获得名次的人才能得到邀请的名帖。
幸而我和夏锦如作诗的能力都不算太差,勉强混了个最后一名,拿着名帖光明正大地走了进去。
所谓曲水流觞,就是众人坐在河渠两旁,由上游的人放置酒杯,酒杯顺流而下,停在谁的面前,就由谁取杯饮酒并即兴赋诗。
这对作诗的能力是项极高的挑战,我和夏锦如自然不敢轻易尝试,在一旁看看热闹就好。
桃花林中也有我和夏锦如能参与的活动,比如投壶和吃。
但在我和夏锦如投壶分别连中三十次以后,主持投壶的人不得不取走我们手中的箭矢:“两位,你们要再这么赢下去,后面的人就没奖品可拿了,玩点别的去吧。”
我和夏锦如只好黯然离场,前去寻觅吃食。
此处林木繁多,春季干燥,为防火灾,禁止来的人携带火种,加之上巳节本就要不能动灶火,所以这里售卖的,都是各种各样美味的冷食。
我每年都要去那位卖豆腐的老伯摊前吃一碗他做的豆腐,今年也不例外,但令我感到神奇的是,夏锦如竟也是这里的常客。
“我们都在这吃却没遇到过一次?”我对夏锦如道:“该说我们太没缘分还是太有缘分?”
夏锦如说:“时间赶巧每年都错开,应该是太有缘分——老伯,您手艺又精进了。”
卖豆腐的老伯腼腆地笑着说:“承蒙两位姑娘不嫌弃,每年都来照顾我的生意。”
我咽下嘴里的豆腐才道:“是您做的好吃,不得不来。”
“老伯,要一碗豆腐。”——随着这句话的话音落地,夏锦如略有些僵硬地抬头,瞪大了眼睛望向发声的人。
是夏锦如推测应该会在家里照顾妹妹,不会来过节的司空暻。
我和夏锦如是此刻在一张四方桌前相对而坐,司空暻要了豆腐以后,坐在了我右手边的空座位上。
我看到夏锦如端着碗想走,清了清嗓子瞪她一眼,以眼神示意她老实坐着。
小场面,慌什么。
“老伯,我要一碗豆腐。”——听到这个声音,我如堕冰窟,和夏锦如一样略微僵硬地抬头,难以置信地望向发声的人。
是多日未见,我以为在营里训练不可能来过节的檀旆。
他要了豆腐以后,在我左手边的空位上坐下,与司空暻相对。
我端着碗想走,夏锦如清了清嗓子瞪我一眼,以眼神示意我老实坐着。
我为何要跟夏锦如这样互相伤害……
东平王和司空丞相在朝堂上明里暗里地作对多年,他们的儿子如今却在一张桌子上相对而坐,真是沅国朝堂的又一大奇观。
司空暻率先开口:“中郎将今日没有练兵?”
檀旆勾了勾唇角道:“边境无战事,便照常过节。”
“边境安宁,全仰仗东平王治军严谨,麾下将士勇武非凡。”司空暻不疾不徐说着场面话,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不谄媚也不讥讽,看似真诚却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疏离。
卖豆腐的老伯不认识他们,无知无畏地给他们端来两碗豆腐,道了句:“二位公子慢用。”
我和夏锦如默契地加快了吃豆腐的速度,准备赶紧吃完走人。
“单翎,”司空暻突然道:“听说令尊最近在勘察河道,为战船下水选新址?”
司空暻来试探我并不可怕,这么长时间了,丞相家要是能继续忍着不问才叫父亲担忧,但我没想到他是当着檀旆的面来试探。
我本来打算在分别面对他和檀旆时,执一套略微不同的说辞,如今两人都在场,事情就比较棘手。
于是我只能尝试回避这个问题:“家父是朝臣,我不是,朝政之事,我不插手。”
檀旆在一旁悠悠地揭穿我的谎言:“我看那些勘察后画的河道图,有的是出自你的手笔。”
谁能想到司空暻和檀旆有朝一日会联手向我逼问实情?在以前我绝对会说这是天方夜谭。
“哦——”我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家父叫我画图是为了选址,这个我是真不知道,我就是画着好玩,没问过他目的。”
“单翎,”司空暻转头望着我,意味深长道:“我以前真是小看了你家。”
作者有话要说:单父所吟诗句出自《诗经·郑风·溱洧》是描写郑国三月上巳日青年男女在溱水和洧水岸边游春的诗。当时郑国的风俗,三月上巳日这天,人们要在东流水中洗去宿垢,祓除不祥,祈求幸福和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