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殿(57)

作者:九月时五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老八还未意识到这一点,等他倒台了,下一个就是老八他自己了。

李昀嘲讽似的笑了笑,不着急,他有的是时间养精蓄锐,先让老八蹦哒些时日吧。

看他自作孽,比自己动手更痛快。

恍然间,他额头眼眉不大舒服,不知是不是这几日饮酒过多的缘故。

他又想起那个人来,常常在深夜或是醉酒时情不自禁的想起。

那个人的身影,总会在他梦里来回往复,穿梭不停。

他的别宫里,储了许多曼妙的歌舞姬妾,不知从何时起,他看着这些排练精妙的舞曲时,再也难以欣赏。

他总是端着酒杯,默默出神,看着领舞的女子,看着唱曲儿的女子,看着击奏的女子。

看她们的五官,眉眼,形态,慢慢推敲品味,比照她们身上的某些地方,能与那人有几分相似。

李昀独自空坐许久后,召来近侍,缓缓开口问:“许星月现在何处?”

近侍听后微愣,仿佛时隔数久未曾听到这个名字,他以为殿下早就忘了,怎么忽然又提起。

于是如实回禀:“自一年余前许氏消失在业城后,再也没有得到过消息。”

李昀说:“孤要找到她,不惜一切代价,孤要让她回来。”

近侍不解:“殿下怎么忽然兴起?不是说要让她……”

自生自灭的吗?

近侍硬生生吞回去半句话,到底不敢多嘴。

李昀用手撑地,静静望着壁顶的盘花,轻声道:“孤,后悔了。”

“去找她,天涯海角,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孤要把她带回来,一定要。”

*

北周,长信殿。

御前仪仗行至殿前,满殿宫人跪迎,星月站在最前列福身等候。

皇帝进门来,稍打量一眼,拉起她的手腕一同进殿。依誮

内殿里燃了几十支烛灯,烛火摇曳,光影明灭,徒添几分暧昧昏沉。

星月落坐床边,低着眉眼,散落青丝长发,说不尽的妩媚风情。

从前东魏宫中得宠的娘娘们,都是各有特色,或贤淑,或张扬,或妩媚,或柔弱,百花争艳,群芳相斗。

她太明白若想要在帝王心中占据一席之地,她必须要有独属于自己的特别之处。

不知道皇帝喜欢什么样的女人,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她正思忖间,陡然听见皇帝的声音:“许星月,今夜你第一次侍寝,就如此心不在焉吗?不想侍寝就滚回去。”

星月默默抬起头,和他说明:“这里是臣妾寝殿。”

要滚也是您滚。

皇帝在她身旁坐下,望着她道:“你的意思,是让朕走?”

星月道:“承蒙皇恩,喜不自禁,臣妾岂敢?”

皇帝道:“你一副寡妇上坟的表情,哪里喜不自禁了?”

“臣妾喜在心里。”

“行了,”皇帝摆摆手:“朕没空跟你说贯口。”

他又道:“坐那么远干什么,躲着朕吗?”

星月沉吸一口气,下尽大义赴死的决心,慢吞吞靠近过去,轻轻攀上他的手臂,一双翦水瞳雾霭霭的看过去,出声问:“陛下有何吩咐?”

肌肤如缎,柔香幽测,美人逢迎,任是哪个男人看了都要身心荡漾。

皇帝坐在床沿,轻轻捏住她的脸:“许星月,你不是真心的。”

他毫不留情的拆穿:“你做起戏来真的太假。”

星月心里暗骂,可恶,可恶的很!

她都这么做小伏低,曲意逢迎了,他还不满意,挑三拣四的烦死个人!

星月把手收回来,搁在自己腿上,抿着唇,又在打别的主意,还没等她想出别的招来,皇帝已经起身了:“许星月,今夜你让朕很没有兴致。”

“妄图揣测朕的心意与爱好,你的道行还浅了点。”

说罢他就起身要走,星月心急的一把拉住他的袖子:“陛下,是您要封我,又不是我要封您,我怎么知道您喜欢什么样呢?”

她语气怪委屈的:“如今我说什么做什么都要思虑再三,唯恐君威难测,触怒天颜,今夜满宫都知道长信殿许婕妤侍寝,您现在走,成心让我没法做人是吧,明日不知又有多少张嘴要笑话我了!”

星月忿忿道:“气死人了!”

给脸不要脸。

自然这后半句话是硬生生忍下去了。

皇帝回过头来,玩味的看着她:“怎么,终于装不下去了?露出你跋扈的本性来了?”

星月冷笑:“陛下面前,臣妾岂敢造次?”

皇帝弯唇:“朕看你十分造次。”

“过来。”他勾勾手。

星月就不动,就那么板板的看着他:“叫狗呢您?这是叫人的样子吗,不会好好说话吗?”

皇帝突然一把将她按倒在床沿边,紧紧压住她的肩:“朕倒是从来没试过寡妇的滋味,你既然嫁过人,想必身经百战,很会伺候吧,宫妃严谨,朕有许多不便与她们玩的把戏,倒是很想在你身上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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