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殿(47)

作者:九月时五

星月沉思:“贤妃…看着倒还算体面罢。”

说罢又叹气:“这北周的后宫实在太冷清了,也没个宠冠六宫的,想见风使舵抱大腿都找不着人。”

阿珠认可:“说的也是,陛下对后宫都不怎么上心,想借妃主子的东风怕是借不起来,不过陛下挺孝顺的,要不然咱们投靠太后去吧?”

星月扭头,莞尔笑:“你这脑瓜子还挺灵光的,不过我们从哪跟寿极殿牵线呢?”

星月觉得无计可施,便开始想入非非胡说八道:“作为医女,若想要得到太后青眼,倒有几种契机,比方说,太后身患顽疾,而我们又恰好研制出能治好太后的药物,可是我们根本不会医术,太后现下也没病没灾,所以这个法子行不通。”

“又或者,有人给太后下毒,我们为太后尝药试毒,救驾有功,那若是这样的话,就先得有人胆大包天给太后下毒,我们还得有机会给太后试药,试了药以后还得毒不死,不然把命丢了就得不偿失了,倘若没人下毒的话,我们还得自己下,再贼喊捉贼,那毒药从何而来就又是个问题,怎么下毒也是个问题,说不准还没得手就被查出来,出师未捷身先死。”

星月感慨:“富贵险中求,难于上青天啊!”

阿珠泄气:“罢了,我还是老老实实挨李婕妤的骂吧。”

*

柳叶抽条,黄芽新启,又是一年春,昔日恩宠不断的长恩殿,在李婕妤日复一日的哭声中仿佛也渐渐萧条了。

公主满三月后,陛下赐名下来,参照前两位公主的宝砚,宝钿之名,三公主赐名为宝卷。

李婕妤在孕期要了许多医女来,现下这帮人没什么用处了,处境一落千丈,成日里被支使,像是成了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般。

桂子一贯就看她们这帮人不顺眼,如今都不许她们进内殿伺候了,严词令道:“医女原本就不配进内殿伺候,之前是婕妤有孕,身子多有不便,人手不够才叫你们凑上的,如今不必要了,你们老实在后配殿待着就成了,要用你们的时候自然会叫,至于那些上赶着的,心里藏着什么小九九我都门儿清,我也不拿出来明说,省的有些人觉着我故意打她脸,是谁弄丑谁心里清楚。”

说罢,又瞥了一众医女:“你们来的时候我就说过一次,如今再跟你们说一次,医女,在这宫里是最下贱的人等,永远别想在主子跟前得脸,永远别想出人头地,这都不是你们该琢磨的事情,把那些不该生的心思都收一收,多少是个笑话。”

众人被她一阵刻薄,心里憋气,面上都不敢表露出来。

星月和阿珠被指派到偏殿做洒扫活计,说是指派,跟轰过去差不多,旁的医女也没好到哪里去,不是做粗活,就是被遣回内廷府。

医女们回了内廷府,大多没什么好去处,她们都是经过医正司选入宫中的,医正司的女医官素擅妇幼,伺候嫔妃生产调理居多,太医署更为精通病理医术,地位卓然。

医女虽从医正司选入,可一旦进入内廷,便不再归于医正司管辖,一切统归内廷府安排,宫内大小事宜皆经内廷府之手,唯独犯了罪过的宫人内侍不由内廷府管辖,通通送进内监司调/教,那才是最骇人的地方,宫里一提到内监司都是浑身打冷颤。

如今星月和阿珠每日都在偏殿苦熬日子,桂子又时常来挑刺儿责骂,阿珠从来不敢回嘴,只能忍气吞声,也劝着星月忍。

跟桂子作对总是没有好下场的,她有的是法子给她们穿小鞋,人间有句悲凉话,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星月偶尔扫着院子时,环顾四周陡然徒生迷茫,她这辈子,大约是少年时候头抬的太高了,如今老天才要摁着她的脖子叫她一低再低,低到尘埃里,低到无处可低。

她虽不想惹事,但是桂子总有法子找麻烦,从内殿出来时,看见星月在扫前院,就把她叫停:“许星月,你做事带带脑子行不行?这里摆了这么多珍惜品种的花,你拿把扫帚来回转,不知道仔细点吗?这盆粉昙是娘娘最喜欢的,是陛下亲赐,一年才开个两回,若是花苞被你打下来,惹了娘娘不高兴,谁都救不了你!”

星月杵着扫帚站停:“桂子姐姐,是你叫我来扫院子的,你叫我来的时候可没跟我说有花的地方不能碰,你说院子里要是能捡起来一粒石子儿就要我生吞下去,我敢不尽心尽力吗?之前扫了五六趟都嫌少,现下又怪我来回扫,扫多了,不应该了,那我到底要怎么做您才满意呢?”

桂子站在台阶上冷笑:“你把嘴闭上我就满意了!这么些人里,我最讨厌的就是你,天生反骨,不服管教,说你一句有十句来顶,谁给你胆子?谁给你的底气?许星月,我教训你,你受着就行,听着就行,少多嘴少废话就是你的福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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