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太子娇藏后(85)
眼见着喜婆扶起了女儿,他赶忙上前使了使眼色,将喜婆的手臂换成了他自己的。
他一边走一边想,女儿生下来几个月时,他也是这样扶着女儿,教她走路,教她说话,转眼间,女儿已经长大成人了,可他还是贪心,还是想再陪陪女儿。
此刻,他盖头下面的女儿又何尝不是呢?
当那双生满老茧的大手覆上她细腻光滑的手背时,她便明白了,身边的是爹爹,是将她抚养长大的亲爹爹。
爹爹眉间有了皱纹,鬓角也生了白发,可他对自己,还是十年如一日地疼爱、宠溺。
如今要离开相府、离开爹爹了,她又哪里舍得。
丞相扶着身边的女儿走过家里的假山,走过家里的松柏,也走过那几棵光秃秃的梅树,两人衣袍拂过之处,也都是家里的风、家里的尘埃和家里的一草一木。
最后父女两个在门口的石狮子旁站定,身后跟着细心打扮才出了门的曹楚云母女,这二人今日自然是不敢放肆,个个低眉顺眼,大气都不敢出。
再后头便是二夫人母女,母女两个皆沉默寡言,平时甚少出门,不太参与家宴和一些闲事,对姜雪蚕向来和善,如今见到她出嫁,心里也替她高兴。
今天天气不大好,有风,此刻宋寒之正站在风口,一匹红鬃马在他旁边,一大列马车车队跟在他身后,手里皆端呈着黄金白银、玛瑙翡翠一类,待石狮子旁那佳人站定,千百人才齐刷刷跪下,齐呼了三声“参见皇后娘娘”。
八人抬的大红花轿也在此刻落在了丞相家门口。
其实今日宋寒之是不必亲自来接亲的,皇帝身份贵重,祖上也没有帝后大婚,皇帝亲迎的规矩。
可他还是来了,不仅如此,他还效仿民间娶亲,如今走的流程大多是民间的规矩。
宫中的规矩太繁琐,只那一样“皇帝不必亲迎”便令他十分不快,他索性大手一挥,弃了规矩,骑上匹高头大马便领着车队出了宫。
他母后消息灵通,自然也是知晓这件事的,却也没说什么,反而还高高兴兴等着他儿子将儿媳妇给她带回家。
宋寒之路上赶得急,明明前几日将心上人送回相府的时候还赶了两个时辰的路,今日娶亲,他却只花了半个时辰便赶到了。
倒是苦了卫成,好不容易当上了御前侍卫,今日却又要和后头那些人一样沦为苦力,还要驱散着路人,奋力追着在前头狂奔的新郎官,此时刚闲下来,抹着额头上的汗跪在宋寒之身后。
丞相老爷此刻倒是无暇顾及别人,刚领着女儿向皇上行完礼,这会儿正直勾勾地盯着他这位皇帝女婿。
前几日他尚能骗骗自己,不想承认这事,可今日不行了,哪怕他仍装傻,身边的人也总会不断提醒他——您如今可是国舅爷了。
什么劳什子的国舅爷,他才不稀罕,他只想要自己的宝贝女儿。
心里如此想,手脚却是不听使唤,刚要上前,他那个和女儿同样一身大红喜服的皇帝女婿却亲自上前,走到了他们父女俩身边。
丞相眉头一皱,心想家门口到花轿不过几步路,皇上不会连这点功夫都不留给他们父女俩吧。
不想,宋寒之到了跟前,先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盖头下的人儿瞅了一会儿,而后又把目光转向旁边板着脸的老岳丈。
“岳父大人。”
听到这一句,丞相才抬起眼皮,对上宋寒之的目光。
前阵子宋寒之还为太子时,丞相日日上朝都能瞅见他那张冷冰冰的脸,心想哪家的女儿会这么倒霉,摊上这么个冰块夫君。
不成想,这倒霉鬼竟是他自个儿。
可今日好像有些不一样,他在面前这人眼里看到了温柔,也看见了承诺和责任。
“该说的话老臣早已和皇上说过了,只希望皇上不要贵人多忘事,也勿把那话当成儿戏。”丞相眉头和语气皆松了些许,如今这话不像是威胁,更像是叮嘱。
“岳父大人放心,朕绝不食言。”
语罢,他又撩袍跪地,向丞相拜了三拜。
短短十天,丞相已经受了这位年轻的新帝两跪,而且今日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自知受不起,却还是任眼前人拜了这三拜。
今日是翁婿,明日为君臣。
这个道理,宋寒之明白,他也不装糊涂。
不过到最后,他还是没有妥协,仍旧亲自扶着女儿上了花轿。
临别前,他又往女儿手里塞了块糖,他记得女儿从小就喜欢。
后头的太监高呼了一声,这大红绣福字的花轿随之也被抬了起来,轿夫两面开道,四周锣鼓喧天。
今日风大,喜庆的红绸扬到了天上,骑着高头大马的俊朗男子走在前头,后面紧紧跟着一顶花轿,轿子里是他的妻子,也是他的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