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娇莺+番外(52)
其实碰到这种情况,里边的人多半已经……
不、不可能!
贺兰桀的眼睛充血,他抬起脚来到倚梧殿外,将破烂的焦窗推开,探身而入。
“眠眠!眠眠!”他欲大声地呼她的名字,但一张口,便是一口浓郁的黑烟呛入,嗓子犹如被火星燎着,发不出声音来。
他急切地在寝殿中寻找他的身影,踢开还在燃烧的碍事的木料,呼她的名字。
尽管声音已经哑得犹如垂垂老鸦,却还不肯放弃。
他来到她惯常睡的那方床榻前,床帐已经被烧毁,上面的床褥也在静静燃烧,但不见任何人踪迹。
“眠眠——”
肺部犹如吸入了一口混杂寒冰的冷气,令他短暂地失神,接着便是一声撕心裂肺的长唤。声音回荡在火焰哔啵的四周,可却没有人回应,没有她那宛若黄莺出谷的脆嫩嗓音,软绵绵地回他。
仿佛什么也没有。
一根烧塌的房柱朝他压了下来,贺兰桀不察,一直站在火场当中,直至那根木梁砸中了他的背,他才恍然回过神来一般,不顾背部的剧痛,不死心地上前,扯开那床烧得棉絮乱飞的被褥,大声道:“眠眠!”
风卷入火舌口,将一簇灰烬卷带起来,扑面向贺兰桀的脸刮去,瞬间燎燃了他的眉和两侧的墨鬓,但那股火辣辣的疼痛加诸身上,他却好像毫无所觉。
身后鹿鸣清也冲了进来,他不是来寻崔莺眠的,因为火势太大,而寝殿恰好又立于风口,现在火把这里完全包围了,除了塌断的梁柱和不断飞扬的余烬,什么也没有。
他一手抓住贺兰桀的臂膀,大声道:“也许崔娘子根本不在这儿!”
“不。”
贺兰桀有一种预感,她一定还在这儿,一定还在……
“眠眠!”
他咆哮,狂吼,朝四周飞舞的火焰,目光一遍又一遍地搜寻她的身影。
不信,不信她不在这儿,也不相信她已经不在了。
贺兰桀机械地唤着她的名字,撇开鹿鸣清,徒手去扒一切还可能藏身的地方,已经燃烧了一半的衣柜,琴台底下的间隙,净室内的盛水的浴桶,一切能够暂时躲避烈火的地方,贺兰桀都一一找了个遍。
没有,没有,没有……
他的发被烧焦。
他身后的被褥也已经烧破了大洞。
他的双掌全是被火灼伤的深可见暗红血肉的狰狞疮口。
“眠眠,你不可有事,你怎么可能……”
“殿下!”
又是一根烧断的房梁塌陷下来,笔直地撞向贺兰桀的脑门。
时已黄昏,夕晖半天,东宫的烈焰犹比胭脂山上滚烫如岩浆般的火烧云还要浓烈。
黑烟弥漫,到处都是惊呼声和救火生,水一桶一桶地泼在火焰上,不知疲倦,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停下。
鹿鸣清急促地向前一扑,将贺兰桀整个人推出去,腿被塌陷的梁柱压住。
他发出痛苦的嘶吼声,贺兰桀一怔,“鹿鸣清!”
他箭步上前,一臂打开继续朝鹿鸣清身上压去的着火的木梁,将他身上的梁柱搬起:“出来!”
鹿鸣清得以脱身,这时,皇城兵马司的人全都找了过来,鹿鸣清的腿已经骨折,他勉力在两人的支撑下起身,随即越过太子下了一道命令:“将太子制住。”
贺兰桀愣住,脸色瞬间变得阴沉狠戾:“你敢?”
但皇城司的人还真敢。
火势太大,徒留下去,于储君性命有极大的危险,事急从权,便是犯上,也必须保证最小的代价。
“殿下,你已经找了,崔娘子不在这儿!”鹿鸣清大声道,“放弃吧!”
不,他怎么能放弃,他还没有找到崔莺眠!
贺兰桀要挣扎,但架不住皇城司的人越涌越多,他今日,杀黄罴,疾驰回宫,夺宫门,又心绪失常的情况下在火场当中扒了这么久,力有不逮,被鹿鸣清的下属很快桎梏住,贺兰桀怒目如血:“松开!鹿鸣清,你敢!今日之后,我必杀你!”
鹿鸣清闭了闭眼,不顾腿上的疼痛,皱眉道:“杀便杀,只要保住殿下的性命——”
他做了一个手势,令皇城司的人将贺兰桀押解,推出火场之外。
贺兰桀几乎是被拖着出寝殿的,这时的倚梧殿已被烧得只剩一座框架,他仍未死心地在挣扎,与皇城司搏斗,然没有挣脱,他身边的人越围越多。
希望越来越渺茫。
“眠眠……”
他望着那仍在火势飞扬,舔舐周遭一切的那片废墟,眼底细碎的晶莹慢慢剥落。
终于,火扑灭了,人也累得疲惫瘫倒在地。
不见了火星,只剩无数烟气还在废墟之上不断地腾起,被风吹出无数形状。
皇城司的人放开了对贺兰桀的钳制,他几乎软倒在地,但很快,贺兰桀撑地爬起,没有任何思索地一头冲进了倚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