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文荒了吗(34)

作者:燕北远江南

匆忙的脚步在即将到达门口时骤然刹住,程玄青踯躅起来。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前头急不可耐,到了门口反倒不敢跨进门槛了。

程玄青屏息凝神,谨慎而小心地往里探看,忐忑而期待。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只听里头传来那道魂牵梦萦,缭绕耳畔的声音:“你先出去吧。”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或许是太长时间没听见这话,程玄青有些不敢置信。

思慕如汪洋之海,旷达而绵远,他就像海面上的一叶扁舟,飘哇飘哇,却怎么也到达不了彼岸。

一个侍婢走出门来,紧接着,朝思暮想的身影出现了,一袭石榴色的轻纱薄裙,行走间若下凡的仙子,衣袂飘飘,身子翩然,似乎下一刻便会羽化而登仙,飘然远去。

是她!莲宋!

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程玄青却不敢上前。

他怕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幻梦一场,他怕稍一动弹便会失去这来之不易的美好。

恰在此时,屋里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冲着他的方向看来。

程玄青在莲宋的视线投过来的刹那,屏住了呼吸,僵硬了勾起嘴角,想露出一个和煦的微笑,尝试了几次都失败了。

心中恼恨至极,可他的躯壳仿佛不是他自己的一般,完全不听他的驱使,木沉沉的,死僵僵的。

这是怎么回事?程玄青不由急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他想给许久未见,如今久别重逢的莲宋一个欣喜的微笑,可不论他如何努力,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更令程玄青觉得古怪的是,莲宋分明往他这个方向看了许久,却仿佛没有发现他的存在一般。

“宋宋——”瞧着身前不远的那个人空茫的眼神,他忍不住唤了一声。

这呼唤带着无限的愧悔与思念,隔着迢迢的岁月,杳杳的光阴,终究还是被诉诸于口。

休说生生花里住,惜花人去花无主。

那些深埋的情感没能被传达到,因着那人完全没有反应,似乎听不见他的声音,也看不见他的人。

意识到这一可怕事实的程玄青惶急地往里闯,方才的忐忑惶惑统统消失不见了。

可真相就如同他预想的那般,即便站到莲宋眼前,她也没有看他一眼,全当他是个隐形人。

“宋宋,宋宋,宋宋,我是程玄青,你能看得见我吗?”程玄青又喊了好几声,锲而不舍中带着深重的惶恐。

可结果始终如一,仍旧没有改变。

即便有些遗憾,但程玄青也很快平静了下来,露出满足的笑容,喟叹道:“宋宋,能这般看着你,也是好的。”

沉浸在见到莲宋公主的美梦中,心无旁骛,以至于他竟然没发现方才出去的那个侍婢就是琴书,而屋门也已然被她从外头关上并落了锁,如今他眼前的莲宋变作了一只插翅难飞,在劫难逃的雀鸟。

梦境之中,和谐而安宁。

此时房间内,棋画正百无聊赖地执行着公主娘娘交给她的监察任务。

她从程玄青未睡时便到了,等他陷入深眠便在房梁之上盯梢。

听着他一声声地呼喊着公主娘娘的名字,棋画目露不屑,脸上满是鄙夷的神色,默默做了一个嘴型——负心汉。

前头都还好,不过是黏黏糊糊了些,听得棋画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勉强克服一下还能忍耐,可不知怎的,喊声变得急促而恐惧,似乎是梦见了极为可怕之事。

棋画不由好奇,凝神去听程玄青模模糊糊的呓语。

可由于他说得太快太含糊,只能听清“不要”、“火”、“假的”这几个字眼,至于他究竟梦见了什么,不得而知。

☆、红莲谢后荼蘼开(二十七)

此时此刻的程玄青正经历着一生中最为惊惧的时刻。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有种岁月静好的静谧与闲逸之感,他觉得就此度过一生也是一件美事。

倏忽间,程玄青注意到了一件事——原本洞开的房门关上,并从外头落了锁。

屋子外熙熙攘攘的声音传来,窗上映照着斑斑驳驳的人影,听着忙忙乱乱的,似乎有不少人在往这儿搬运某种东西,来来往往,很是嘈杂忙乱的模样。

程玄青仔细听了听外头的动静,依稀听见了“火”的字眼,又联想到如今的处境,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猜测,旋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

可事实摆在眼前,纱窗外横斜的枝条与空气中弥漫着的焦臭味都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这里即将发生极其可怕的事,也在宣告那个恐怖的场面即将降临。

这是那场火,是他亲口下的令,是他亲手放的火,他不会记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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