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凡记(21)
沈澄见锦姐红着两个眼,黄着一张脸,散着头发,惊道:“怎么了?好好的人怎么病了呢?”上前摸摸她的额头,“不是发热,可请大夫看了吗?”
春园和锦姐一齐哭了,沈澄见状更加摸不着头脑,只替锦姐擦着泪说:“不哭了,我这不是来了吗?我替你请大夫去?不开苦味药行不行?”
听到这里,锦姐一把抱住他,哭道:“云哥儿,你带我走吧,我情愿跟你到乡下去。”
沈澄不知这话哪里讲起,见春园也哭得抽咽,就问:“这是怎么了,半月没见,你们两个是怎么了嘛?”
“哥儿还不知道呢,前日大人做主将姑娘许给山东王家了。”
沈澄乍听此言只觉得头上哄得一声,整个人都麻了,看的见锦姐的脸,却听不见她说话,心中一阵阵说不出来的难受。锦姐见他脸色苍白,双眼呆滞摇了摇他:“云哥,云哥。”见他还是没反应,吓坏了,“春姐,春姐,你快来看看 。”
春姐也忙上前,两人又喊又摇。锦姐急中生智在他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见不是事,又咬上了一口,沈澄方哟的一声缓了过来,锦姐抓着他的手,“好哥哥,你吓死了人了,咱俩一起走了吧!“
沈澄拉着锦姐的手,有两行泪不自觉的流下来,可他又强自镇定道:“傻孩子,说得都是孩子话,这事也是我们做的吗?”自己抹了一下眼睛,吸了一口气,又问:“山东王家?可是上次的那个王公子吗?”
锦姐低下头:“我不认识什么王公子,李公子。”
春园回说:“就是上次来家做客那位。”
沈澄又呆想了一会儿,良久点点头:“这确实是门好亲,比我强不少。”
锦姐一把推开他,怒道:“这也从你嘴里说出的话吗?”
沈澄无奈道:“这亲事凭谁说都是好的,连我也不能说出不好来,你爹爹和舅妈必不害你的。”又问:“出嫁的日子可订了?“
锦姐只是摇头,“我不知道。”
春园回说:“听奶奶的口气,也就来年了,昨日定礼都拿回来了呢!“
沈澄叹了口气,“既如此妹妹你在家收收心,好好备嫁吧!“
锦姐闻言又惊又恨,倒在床上蒙着头嚎啕大哭。沈澄坐在一旁听着心如刀绞,可是他又能说什么呢?过了好久秦妈在院里喊饭了,沈澄才想起来,轻轻推了推锦姐,“妹妹。我带了你爱吃的头条糕,乌米饭,如今热了在桌上呢,你起来吃些。”
锦姐坐起身,“我不吃,我今日吃了,来年哪里去吃呢?”
沈澄痛道:“妹妹,你不要怄气,这不是能怄气的事。你我虽不成夫妻,倒不是兄妹吗?只要你爱吃,无论你在哪里这点子东西我还送得起,只要妹妹你好好的,咱这一生一世是分不开的。”
锦姐说:“兄妹有什么用,我嫁了旁人,我一生一世也不想见你。”
杨佑本上来叫他们吃饭的,在门外听见沈澄说得话,心道:“真是个有见识,知大理的孩子,只可惜平白冒出个王公子,好好的截了这门婚事去。”心中也有几分为他们惋惜。
锦姐是不肯下楼吃饭的,杨佑让春园去端,自己叫了沈澄单独说话,将这件事前因后果一一讲明了,为难道:“你是个秀才相公,将来要当老爷的人,你说说这门亲有没有可回的理?我和姐夫真是攀附权贵的话,如何不等着朝廷来采选呢?只为王家是真的好。”又开了柜子将那箱子拿与他看,更有一卦书是昨天管家送来的地契两亩,房契正房六间,东西房八间,偏房两间,那上面写着锦姐儿的大名吴纬,沈澄看了这些心中更加不是滋味,口中只道:“舅妈不用说了,王公子我也见过的,就人已胜我十倍,不用说家世了,妹妹这亲结的极好。天不早了我要回家去了。”说完低头就走。
杨佑追到院内喊道:“好孩子,你到母舅家好好的,不吃顿饭就赶着走吗?”
锦姐在楼上听见,放了筷子饭也不吃了,蓬着头撒着鞋就往下跑:“云哥你别走,你别走。”下楼转角处太急整个人生生滚下来,吓得一家人都围上去扶她,她不顾自己仍要去追沈澄,沈澄见她如此,心下更痛,强忍着泪意:“你可摔坏了没有?”
春园扶了锦姐起来,锦姐上前拉住他的衣袖,“你就这样狠心吗?你既不能带我走,也不能留下来陪陪我吗?就跟咱小时候似的,我还有多少在家的日子呢?”说时泪眼蒙胧,众人看着无不生怜,还是杨佑站出来一边一个拉住他们的手,“你们以后一个要嫁人,一个也要出门,如今正该好好在一处,真让我做棒打鸳鸯的恶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