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扮小可怜(88)
周蘅指腹划过剑鞘上的纹路,忽然想,若是阿笙此时一定会纠正他「是惜素」,于是他仿着易小凉的神色,道了句:“是惜素。”
二人飞快碰了几招,锦衣男子脸上的喜色越发甚了,趁着一招使尽,将手中的剑插到一旁地上,扬起两根手指往后一点,便又有人抱了剑匣上来,剑匣打开,立即将里面躺着的长剑仔细捧到了他手上。
出鞘的剑身泛着云霞颜色。
天下三剑,海色云闲,夜色夕照,霞色将晓。
锦衣男子看着周蘅:“再来。”话音一落便见将晓一震,光泽流淌。
黑衣人互相看了看,晓得自家主子又开始痴了,只恐怕他又忘记此番目的是甚么。
孟旧柏借着长戟站起身来,方才他领教过这锦衣的功夫,知道他的可怕之处,此时却见周蘅竟能与他一时间不分伯仲,不知周蘅竟有如此身手。
惜素与将晓猝然相撞,两股内力交汇,轰然震起周遭落叶翻飞,二人身后的树晃了晃,枯枝之上的鸟巢忽然被震了下来,眼瞧着两只刚破了壳的幼鸟要砸到地上,周蘅腾出左手运出一道真气,隔空缓住了两只幼鸟。
“不愧是,周公子。”锦衣男子道,如此相较量的关头,若是弱了一分都被对方死死压制,一旦处于劣势必遭受浪涛般的内力吞噬,再无回环余地,此人竟还能分出内力去救两只鸟,可见非同一般。
见自家主子未能压制对方,黑衣人当中有人喊了一句:“还愣着干什么?上啊!”
未待他们拥上去,却见周蘅身形一颤,两只幼鸟突然失了护持,径直往地上摔去。
一柄利刃自身后贯穿了周蘅的胸膛。
周蘅左手猛然一抓,方生出绒羽的小鸟在几声啁啾里,仍旧稳稳地落了地。
第41章
还不快下山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周蘅猝不及防受此一击,内力才会骤然波动至此,待他回过神来,周身气海翻涌不息,惜素剑身上海光大作。
锦衣公子觉察到对面之人的内力骤然激涌如同骇浪惊涛,一时间竟无从下手压制,如此相持下去自己必然处于劣势,便寻了时机撤了内力,连退几步才稳住身形,饶是小心至此也未能全身而退,仍是遭了些许反噬,胸腔蔓过一阵密麻针刺感。
周蘅侧脸垂眸,余光往身后一扫,霜意四起:“终于忍不住了?”
他身形一动,将刺进腰间的长戟震开,缓步回身,后腰上血迹斑驳,瞧着长戟那一端的孟旧柏,冷冷道:“不知死活。”
那眼神太过凛冽,孟旧柏强忍住一丝寒噤才没有退后一步,苦笑一声,自己……方才做了甚么?
这一瞬间,他忽然想起聚风堂,想起每个拜入聚风堂的弟子都会被问及的三个问题,缘何习武,为何执剑,手中三尺长剑又为何而鸣?作为聚风堂的少主,他同样也被问过这三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他说,世间诸多不平,可众生寻常,无力反抗,所以我要做不寻常。
第二个问题,他说,为众生执剑。
第三个问题,他答,手中剑为不平而鸣。
可孟寒梧听了他的回答却叹气说,每个执剑的人,最初都是嫉恶如仇的少年。
当年他并不明白此言何意,自三岁提剑时起,爹就告诉过他,君子如剑,要行端方。他这回答难道错了吗?
如今孟旧柏终于明白那句话究竟是甚么意思了。他方才竟然做了自己这二十多年里最为不耻的事情,不择手段背后偷袭。
不,他肩上有血海深仇,聚风堂上下十几条人命,小回被废了一身武功,他们哪个不是恪守教导,行侠仗义,可他们落得甚么下场?
眼前人是仇人,可自己却不是仇人对手,若连仇都报不了,要这君子道义有什么用处?
孟旧柏眼神不再退让,浮上愠怒,掏出两枚模样相同的玉符来:“这两枚玉符制式相同,你是什么人易小凉不知道,我却知道,周有离。”
先前在宋万棠与易小凉在破庙里说的话,他未曾刻意去听,可坐在门口还是听了个七七八八,原来聚风堂灭门前收到的八字拜门帖是归云教的手笔,原来他在宋万棠房间搜出来的那枚上头刻着一个「归」字的玉符,是归云教执教使沈未归的信物。
而另一枚玉符,是他当日在葛家庄孙钰照的老巢里找到的,他那日捉了个神龙帮的弟子问过,只说是徐厚带回去的。那便只能是那日周蘅让他给孙钰照的东西了。
孟旧柏挥戟而上,周蘅未曾与他留甚么情面,惜素直扑门面,不过三招便停在孟旧柏胸口,剑身一侧:“我不杀你是看在阿笙的面上,你要报仇,我等你三年,现下可以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