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扮小可怜(67)
“照你这么说,孙钰照是想造出下一个沈未归?”孟旧柏深思平静后捞回蒲扇。
“他不知当年沈未归所用确切之药,药量几何,只能不停抓人反复试药。”周蘅道。
“那岂不是这些村民身上的毒性各都不同?”易小凉看着周蘅,“想来医治方法也是极尽困难了。”
“是啊。”周蘅将写好的方子交给易小凉,“所以需要阿笙多多帮忙了。”
如此又过了两日,孟旧柏发现周蘅愈发过分了,他事无巨细皆要带着易小凉,隔三岔五便指使她做这做那,就连去淘米都要易小凉帮他抻着衣袖,眼见着就差将她栓在腰上了。
他不得不瞅着空隙将易小凉拉到一旁,神秘兮兮道:“这周蘅啊八成有什么毛病,要不就是对你图谋不轨,你小心着些,昨日夜里我起夜时候瞧见他蹲在你门口,我瞅了半天,见他没什么旁的动作这才没去揍他。”
“阿笙。”周蘅站在灶房前,怀中抱着两截莲藕,面带难色却一本正经道,“你能帮我挑一挑待会儿用哪个做蜜汁藕吗?”
风扫过院中零落的叶子沙沙作响,在两人之间打了个旋儿拉扯着远去,她视线中的周蘅抿着唇,眼中含了些许不安,眼角的泪痣将这种不安晕散出了几分哀伤。
孟旧柏一脸「你看,我就说他有毛病吧」的表情:“这藕有什么不一样的!”
易小凉缓步走向周蘅,这几日他虽未曾说过安慰的言语,可朝夕之间皆是慰藉,悉悉索索无处不在,她还是知道的。
她在他面前站定,左右瞧了瞧,认真道:“左边这个罢,瞧着胖一些,想来口感好些。”
周蘅终于舒了一口气,亦认真回道:“好,听阿笙的。”
孟旧柏睁大双眼:“有这个必要吗?”
青翠早先捉了只鸡说给易姑娘补身子用,三人围着五花大绑的母鸡两两相视,最终还孟旧柏提剑上阵去杀鸡了,心中忿忿不平道,这几日竟指使我做些劈柴、摇蒲扇之类的杂活,如今想我一个风流倜傥的少侠就沦落到杀鸡的地步了,真是天妒英才。
“天妒英才啊!”
一旁慢吞吞切莲藕的易小凉忽然想起那日夜里周蘅挡在她前面的时候,那时他背影中的几分孤绝狠厉让她觉得熟悉又陌生,陌生的是周蘅,熟悉的却是与她如出一辙的那份不顾一切的念头。
“未曾想到你的功夫这般好。”易小凉状似无意提起。
周蘅一怔,停了手,转头见她好整以暇地瞧着自己,似是在等他开口,他修长的手指微微弯曲,低了头道:“阿笙,我……”
“你祖父,也就是我太师伯,为何要隐姓埋名十几年?”易小凉用刀将切好的藕块堆到一处。
周蘅从她手中接过菜刀搁在砧板上,指了指一旁的矮凳示意她坐下,待她坐好了,他寻了些干果子用碟子盛了塞到她怀里,然后回到砧板前,一边收拾一边道:“我爹爹姓沈,母亲姓周,而我在家行三。也便是沈三这个名字的由来。父母过世时将我与两位兄长一并托付给了祖父。
不过长兄常年在外,许多年未曾归家了,你去时另一位兄长又出了远门,故而未曾照面。”
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阿笙不必觉得我少失怙恃,幼时过得一定艰难。其实我也未曾受过什么苦难,我未曾讨过饭,未曾宿过街头,也未曾遭过什么冷眼毒打。”
易小凉只瞧着他一脸风轻云淡模样,想来他说的多半是真的,忽而庆幸上苍仍余悲悯,未曾教那个五六岁的孩童遭受太多世间险恶,还能长成如今一副温润的模样。
“许是上苍怜我。”周蘅将方才雕出的萝卜花放到易小凉怀中的碟子上,笑着岔开话头,“阿笙你说用莲藕煨鸡汤会不会好喝?”
众人一同用过晡食吃饱喝足后,谢正予与青翠收拾了碗碟去清洗,孟旧柏坐在门槛上,双手撑在脑袋后头:“易小凉,你的伤是不是好得差不多了,你打算何时回封安去?”
易小凉问:“怎么,你与我一同回去么?”
孟旧柏转身看她:“那是自然啊,不将你完好带回去我如何跟小回交代。”
“那我们明日回去吧?”易小凉这话却是对着周蘅说的,带着商量的眼神瞧着他,默认他也一同回去。
只是周蘅却没有如她预料中那般点头说好。
“我险些忘了,你本就不是与我一道来的,兴许还有些事情没有办完。”
易小凉径自笑笑,“那便先说一句后会有期了,我先回去收拾东西。”
哪有什么可收拾的,她边走边叹气。
因为谢家没几间房,周蘅与孟旧柏住过来后,易小凉便与青翠同住一间,回房后便与青翠说了明日辞别的话,青翠不舍絮叨了几句,不过保重道谢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