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你迷恋我了(105)

作者:无束

他心急如焚,恨不得驰如星火,转瞬到她身边,但一路偏偏遇到各种人事往来。他原本就不喜欢这些,此行更是不耐,他甚至选择夜行,可依然会被截拦。他原本极重清名,也是在有预谋的“名重朝野”,现在却体会到盛名所累的滋味。

终于到了,荣时心想,再不到他真要疯了,被自己一腔芜杂丛生又不得疏解的情绪硬生生逼疯。

然而他还未能松一口气,长青的话便来了当头一棒,于是他又在小本本上加了一个字“忘”。

这个结果还是比较理想的,他安慰自己,毕竟她已经忘过他一次,他也算积累过经验。

林鱼并不知道自己在荣时的噩梦里,已经死得“花样翻新”,活得“子孙满堂”,重播了失忆剧情。

她自己的房子终于收拾好了,人也从三木姥姥家搬了出来。为了表示感谢,她抽空采了一篮子山货给人送过去。

云朵儿看起来有点难过,林鱼一问才知道去年跟她走婚的那个男人今年没有来。

“他想换人了”她说:“但我对他还是挺满意的。”

林鱼把山货放在她手边:“那你要不要明年再试一试?”

云朵儿摇头:“算了,再换一个不就是了。我可是打算今年再生一个孩子的,难道没有他,我就不生了吗?”

林鱼:“……不愧是你。”

或许是被云朵儿过于洒脱,随意的男女交往态度刺激到,林鱼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披衣起床,扒着窗子往外看,皓月如银,星光熠熠,大山里远远传来狼嚎,夜反而显得更加静谧。

她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冷茶下肚,忽然有点愣神儿,往常这个时候,红烛会在身边说,夫人,暖一暖再喝吧。

她这样一走了之,荣时必然发怒,也不知会不会连累红烛——应该不会。

荣时这人林鱼对他的品格还是很信任的。正出神忽然听到有窸窸窣窣的响声,她下意识的低头,竟然看到一道身影,细细长长。

窗下有人?!林鱼吓得尖叫出来,随手拿着茶壶浇了下去。

咿——是男人的声音。

听起来有点熟悉,啊,对了,是曾经帮她干过活的那个。

林鱼强自镇定:“你,你在干什么?!”

“我干什么?应该是你干什么。你不同意别开窗不就行了,怎么开了窗还拿水泼人呢。”

林鱼愣了一下,赶紧道歉,“我不是故意的,是失手了。”

“那你同意吗?”

林鱼顿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来走婚的,他要与她生孩子,于是赶紧摇头:“我不同意。”

男人遗憾的走了。

林鱼松了口气,坐倒在椅子上,惊觉自己出了一身的汗。

是了,这是家乡的风俗,男子会在晚上来与心仪的女子欢好,天亮前就离开。女子若不同意,不开门即可,当然若是想增加点情趣,那可以开窗,让他爬窗。

林鱼思量一会儿,心道,幸好。

幸好翠屏山里,性与爱的主导权掌握在女孩子手里。这个主导权指的是拒绝的权力,你若不愿意,别开门就行。

若是在外面,像她这样的孤女哪怕不被抢占,强迫,只怕也好不到哪里。

幸好她生在翠屏山——这世上也唯有翠屏山如此。

这样也挺好,林鱼心想,至少走婚男女夜合朝离,不会整天在你面前晃来晃去。若是厌烦了,大家便各自走开,各自换人——刚刚费尽心思耍尽手段才从婚姻中脱身的林鱼,由衷觉得这种模式还不错。

毕竟外面的“婚姻”,跳坑容易出坑难。

她存了与荣时和离的念头时,便探查过,只有男人才能出和离书,也叫放妻书。所以哪怕女方不爱男方了,也还得求着,逼着对方出和离书,听着就烦躁又憋屈。

她自己折腾到最后也只能伪造,而在这里,女性也保有随时反悔,或结束一段感情的权力。

这样也好,林鱼心想,虽然在她现在的认知里,翠屏山男女交往和生育孩子都过于随意,但刚经历了“离婚难”的林鱼就觉得,出场难比入场难可怕多了。

山里生活紧促,紧促到人们并没有那么多精力和时间来思考爱恨和人生。

林鱼的失眠只持续了几个时辰,第二天便如常干活。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储存粮食过冬,她也不例外。三木姥姥体谅她刚回来,什么都没有,便送给她几个萝卜,还有白菜,林鱼要把它们做成酱菜方便储存。

她已经忘记了这项家常活儿应该怎么干,幸而看着云朵儿做了一遍,难度并不是很大。

她搬着器皿到水边去清洗,那粗瓷器圆肚小口,有流带式样的边缘装饰,几年没用,积垢严重,林鱼洗了半晌才清理干净,看着棕褐色的罐子在日光下反光,方觉心怀大慰。这手指头都扣红了,辛劳总算没白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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