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艳宦(122)
心里想的却是,等会儿就把司徒马抓起来,问问这世上有没有他解不开的锁。
“戚卿可别自谦了,你昨日在阜成门街上的英姿,今日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别说,有用得很,今日好些低阶的官员都销了假,老老实实回来干活了。八成是家里掂量一番,觉得跟东厂硬抗没有出路,还是早日弃暗投明为妙。”
戚卓容被他逗笑,莞尔道:“若无陛下支持,又何来东厂呢。这满厂人的口粮,还等着陛下发放呢。”
一顿饭毕,小皇帝召了秦太傅与其他亲信官员于御书房中议事,戚卓容则动身前往东厂。
拾壹与她汇报了一些朝中动向,拾肆则跟她禀报查到的履霜身世。
“那履霜姑娘本名姓关,父亲关伯仁,原任兵部武库司员外郎。天照十七年,兵部武库司郎中燕良平因通敌贪墨,满门抄斩,关伯仁身为燕良平下属,也有从党之罪,被判了斩首,其余男丁也被连坐,剩下妇孺全部充入教坊司为奴。那履霜姑娘是关家幼女,母亲不堪受辱自尽,长姐带着她习舞为生,后来长姐病死,便只有履霜姑娘一人了。剩下的就和她自己说的差不多,登台献舞时不慎摔了下去,伤了筋骨,后来因姿色出众,被陈子固看中……督主?督主?”
戚卓容于怔然间回神:“……继续说。”
“属下说完了。”拾肆小心道,“属下是漏了什么吗?”
“你说她父亲是武库司员外郎?”
“正是。”拾肆唏嘘道,“她父亲犯事的时候,履霜姑娘也才五岁,唉!一时的贪念,害了自己不说,连家人都得苟且偷生,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戚卓容缓缓攥紧了手,定了定神,才道:“你去把她带过来。”
“带履霜姑娘过来吗?带到哪里?审讯堂?”
“不。”戚卓容拂袖转身,“带到我屋子里来,越快越好。”
拾肆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督主这样子,也不像是要问陈子固案的架势,那还有别的什么可问?
罢了,督主行事自有道理,他照做就是了。
拾肆办事果然很快,戚卓容煮的茶还没凉,他就把人带回来了。
履霜依旧是一身白衣,只是今日未施脂粉,也未戴钗环,素面朝天,却别有一番清冷疏离之感,仿佛琉璃,一碰即碎。
东厂里全是男人,有断了根的,也有没断根的,乍然进了这么个清丽脱俗的美人,俱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结果被拾肆冷着脸呵斥两声,又赶紧各自做事去了。
陈子固的死相他们还没忘呢,这是督主亲自要审的人,还是别多管闲事了,说不定进去的是红颜,出来就成了白骨。
履霜低着头,随拾肆快步往里走去,其实一直在偷偷用余光打量周围。这地方,虽然明面上没写着东厂两个大字,但大家心里都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何况她已经听说了昨日陈子固惨死在狱中,皇帝却压根不管,心中微感畅快的同时,又不免对这位炙手可热的督主心生忐忑。
“督主,人带来了。”
戚卓容的屋门未关,履霜悄悄抬睫,却刚好与其目光撞个正着。她愣了一下,索性抬起头,坦荡望了回去。
“你进来。”戚卓容说,“拾肆,把门关上,你在院子外守着,不要让任何人打扰。”
“是。”
屋门在履霜身后关上了。她斟酌片刻,状若镇定道:“督主找奴婢来,是有何事?”
“你父亲是关伯仁?”戚卓容开门见山。
履霜一怔,脸色有些发白,却还是点了点头:“正是罪父。”
“你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
履霜微微蹙眉,不知如何回答。
见她半天都没有开口,戚卓容追问道:“你父亲卷入通敌贪墨案中,连得你一家受累,你觉得,他是这样的人吗?”
履霜慎重反问:“督主为何问起此事?”
“你只需回答我,实话。”戚卓容说,“你放心,本督与你无冤无仇,你无论说什么,本督都不会生气,也不会对你如何。”
履霜听了,又见她表情平静,目光淡然,不由面露一丝迷茫与挣扎,良久才低声说道:“奴婢不知道……父亲犯案的时候,奴婢不过五岁,什么都不懂,长到如今,连父亲长什么模样都记不清了。但是……奴婢隐约觉得,奴婢幼时应当过得很是快乐。”
“你的母亲和姐姐都去世了?”
“是。”她怅惘道,“母亲书香世家出身,自然不能接受沦落教坊司,但是她自尽前曾说愧对奴婢和姐姐,只是实在坚持不了,要先走一步了。她还说,奴婢父亲是个好人,一定是被人陷害的,让奴婢和姐姐好好活着,说不定还能有昭雪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