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怀了皇帝的崽(36)
程康也只是随口一提,自然应下。
皇帝不欲多言,只撩了僚袍子,吩咐道,“召霍山等人进殿。”
片刻,内侍领着几人跨入奉天殿。
为首的是一身武袍的霍山,他身后跟着太医院院正谭正林及两名副正。这次防疫,谭正林居京调度,贺、唐两位副正则奔赴前线。
最后,一身着紫红品阶大妆的女子娉婷而来,便是傅娆。
此番他们数人立功而归,自承天门而入,顺着御道正阳大街一路过正阳门,来到殿前,来不及喘口气,在奉天殿耳房匆匆换过衣装,径直面圣,既是体面,也是规矩。
只见她裙带当风,一头墨发挽成凌云髻,低眉宁雅,清香自来,给肃静的大殿添了几分柔色。
几人跪拜叩头。
皇帝按照礼部与内阁拟的折子,论功行赏。
其中赏赐傅娆几车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增食邑至两百顷,实封,享朝廷俸禄。
言罢,众人谢恩退至一旁。
唯有傅娆依然跪在正中,伏地再拜,
“陛下恩重,臣女感激涕零,只是此厢平定疫乱,若论功德,当属臣女祖母,臣女是用祖母十多年前的旧方子,稍加增减才得以遏制病情,陛下所赐,臣女受之有愧。”
傅娆说完这席话,后背已是冷汗涔涔。
倒不是她不想要封赏,而是她想给祖母博一方身后名,以告慰她老人家在天之灵。
当年胶州瘟疫明明是祖母的功劳,却被人以“一妇人耳,焉敢贪功”,冒顶了功勋。
祖母虽不在意赏赐,多少有些意难平。
傅娆语毕,只觉那道视线落在她头顶,如千钧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皇帝撩眼朝她望去,自她进来,他视线便不曾挪开,虽是隔得远,可数月不见,这丫头像是清减了不少。
“你是何意,但说无妨。”
傅娆面容恬静,双手合于腹前答话,“臣女祖母曾在青州开‘荣善堂’,平生所愿将荣善堂开遍四海,造福百姓,臣女欲承祖母遗志,若陛下垂怜,可否御笔亲题‘荣善堂’三字予臣女,臣女定当孜孜以报陛下。”
皇帝面露微笑,“就这个要求?”
“是。”
“这有何难?朕不仅要赐你三字,还要封你祖母为平国夫人,以彰她济世之德!”
傅娆闻言大喜过望,宽袖合前,连忙再拜,“臣女叩谢天恩!”
皇帝听得出来傅娆是真心欢喜,眉眼也跟着露出了笑意。
正当傅娆欲起身退下,在她侧前,太医院一位副正,大约四十来岁的中年太医跨步而出,朝皇帝一拜,“陛下,臣此次与县主同回,沿途辨症论医,十分快慰,方知县主医书脉诀,无不通晓,善辨药物真伪,尤擅制药,兼之县主仁德豁达,倘若放其于民间开铺,实属屈才。”
“故而,臣斗胆恳请陛下准许县主入太医院为医官,县主女子身份,或能便行后宫给娘娘们诊病,亦可行官宦府邸,惠及各宅女眷。”
他话音一落,满殿皆惊。
傅娆被他这一想法砸得脑仁轰然作响。
让她入宫当太医?
太医便是国医,无论声名地位皆是医者之殿堂。
不向往是假的。
可她是什么身份?
傅娆很不想回忆那件事,甚至今日入宫她亦步亦趋进殿,亦不敢去偷窥他一眼,哪怕一再告诉自己事情已过去,可心底依然有个窟窿。
她不是圣人。
她只想离他远一点,用时间将那些伤疤给抚平。
傅娆怔愣的片刻,程康已勃然大怒,
“贺太医,你放肆!傅氏是女子,你叫她入宫为医官,是想断她婚嫁之路吗?”
哪个人家乐意自家媳妇抛头露面。
贺太医被程康满脸的厉色吓了一跳,下意识身往后仰,小声辩驳了一句,“左都御史大人,下官亲自问过傅姑娘,她已不打算婚嫁。”
“你....你个榆木脑袋!”程康长袍飞舞,指着他怒道,“哪个姑娘家不想嫁人,她那是被人辜负,心灰意冷!”
被谁辜负,自然是徐嘉。
程康耿直,一心替傅娆不值,顺带刺了徐嘉一把,
辍在众臣之后,被准许听政的徐嘉恼羞成怒,程康的话像是一巴掌狠狠抽在他脸颊。
自娶平康公主后,他没一日好过,平康公主奈何不了傅娆,便将怒火撒在他身上,在外,他也备受群臣冷眼,他堂堂驸马,当朝状元,竟是举步维艰。
反观傅娆,被封县主,又立大功,风光无限。
当年那道士批命,说她有旺夫之相,还真是不假,离了她,他如落水狗,而那陈衡呢,不过是成日往傅府跑了几趟,这次以举荐之功,受礼部称赞,听闻礼部尚书已打算将他调回朝廷,有了这一笔功勋,陈衡今后仕途必定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