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怀了皇帝的崽(159)
一席话冲淡了欺君之罪带来的负担,他目光睃了傅娆小腹一眼,倾身低问,
“姐,我真的要做舅舅了?”
傅娆忍不住轻笑一声,覆手在小腹,腼腆地点头,“是呢,孩儿很好,也很坚强。”
傅坤莫名涌上一股骄傲,眸眼熠熠生辉,“小家伙定跟姐姐一样出色!”
最后他拍着胸脯道,“放心吧,姐,家里交给我,你远去他乡,照料好自己,想去游山玩水去便是,待弟弟替你博出一方天地,护你周全。”
少年腰背挺直,眉宇已有不同寻常的沉稳与担当。
傅娆会心一笑,“好!”
除夕之前,太医院那些书吏已将《药典》初稿抄毕,当初傅娆为了方便勘校,吩咐抄出两本,此事唯有她与两名典药使知晓,眼下她悄悄着人取回那本厚重的初稿,留一本在太医院备用。
过完除夕,迎着新春第一束曙光,傅娆背上医囊,载着满车行装,与太医院数位太医并十几车物资,浩浩荡荡前往潭州。
马车自京城始,一日抵达通州,后换船从水路南下扬州,从扬州逆流西上,至岳州中转,再循湘水南下,直抵潭州,这一路皆是行船,傅娆可躺可坐,大多时候都在校对《药典》,偶尔出船欣赏沿途风景,竟是心旷神怡。
这个孩子随着她赴汤蹈火,从不闹她,一路平安无事,这般沉得住气,以后定是个能干的娃儿。
两月后,潭州疫乱被平,喜报抵达京城。傅娆居功至伟,五湖四海的百姓闻其名,纷纷为她设生祠,黄童白叟,罗而拜之。
朝中以程康为首的百官,请皇帝封赏傅娆。
出乎意料,皇帝置若罔闻。
百官不解,三三两两寻到冷怀安,询问缘故。
冷怀安却是苦笑不答。
这段时日,皇帝脸上从无笑容,也不提傅娆半字,甚至还将傅娆赠予他的那枚手帕,连同封后诏书都交给冷怀安一并封存。
瞧着,像是打算彻底放手。
冷怀安拢着袖将朝臣打发,慢悠悠踱着步子往太医院衙署来了。
越过堂屋,瞧了一眼,署内人员不多,气氛格外沉闷,他略觉奇怪,径直来到贺攸的衙署内,却见这位院正满眼通红,捧着一份奏报泣不成声。
“怎么回事?”
太医院与各地医署有单独的联络方式,此前潭州奏报送往京城,送的是喜报,当地医署却是整理了一份医士阵亡名单,名单最末一个名字,正是傅娆。
贺攸亲自收到邸报,已哭了几回,却不敢声张,只因那同僚告诉他,傅娆临终前不许将死讯传开,是以贺攸不知该不该上报。
冷怀安一目十行扫了下来,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似的,整个人钉在了那儿,默了半天,问,“怎么死的?”
贺攸断断续续哭道,“染了病,劳累过度,没撑过去。”
冷怀安眉角抽了抽,眼眶痛得说不出话来。
皇帝本就郁结在心,若是将傅娆死讯呈上,怕是会出大事。
冷怀安当即做出决断,“瞒下此事。”
皇帝浑然不觉,他只一遍遍回忆傅娆那日所言,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她心里没他,她不想跟他在一起。
他若再纠缠,有失一代帝王之风。
是以,他如常去后宫探望两位公主,亲自教导大皇子与三皇子。
只是面对含情脉脉的宫妃,却是犯难。
他是成年男人,他也想做一位寻常的帝王,可不知为何,每每有妃子对他起意,脑海里却不可控地浮现了傅娆的娇影,心尖泛起涩涩的酸楚,最终只能熟视无睹地离开。
时间是抚平伤口的最好良药,再过些时日,定能将她忘却,他麻木地这样想。
直到四月初某一日,他下朝归来,却见虞妃牵着二公主立在奉天殿的廊庑下。
虞妃温婉娴静,知书达理,如今是后宫品阶最高的妃子,皇帝已将后宫诸事交在她手里。
只见虞妃穿着一身素裙,眼眶泛红,时不时执绣帕掖着眼角,瞧着像是出了什么事,皇帝大步上前。
二公主率先乖巧地朝皇帝施礼,“给父皇请安。”
皇帝冲她温和一笑,抚着她发髻,目光落在虞妃身上,温声问道,
“虞妃,这是何故?”
只见虞妃含泪朝他行了跪拜大礼,
“陛下,臣妾有一事相求。”
“何事?”
虞妃从袖囊掏出一袋金银,呈至皇帝跟前,含痛哽咽道,
“陛下,昨日贺玲入宫请安,臣妾得知,说那傅太医实则已葬身潭州瘟疫,臣妾一家为傅太医祖母所救,那傅太医也是慈悲心肠,救黎民于危难,臣妾心中钝痛,恨自己无能为力,只想求陛下准许臣妾将这一袋子金银珠宝送与傅太医母亲,聊以告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