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囚(94)

作者:丸子炒饭

显德立刻领了命,虽然知道圣上情急之下这样说,未必就是指定自己去取令牌,但他觉得现在还是自己不辞辛劳会更好些。

安静守夜的内侍们听见内殿的声音立刻都动了起来,圣上穿好了衣物之后,也不必人抬辇,直接就往锦乐宫去了。

原本黯淡下去的宫闱重新燃起了明灯,虽说紫宸殿伺候的人见过各式各样的大场面,阵脚还不至于一时就乱了,然而从圣驾疾行的速度来瞧,不难看出圣上此刻心中所想。

不同于往日锦乐宫的祥和静谧、宫门落锁,今夜宫人们全部都严阵以待,不断在内殿进进出出。

那喧嚣吵闹掩盖了内殿的动静,但圣上仍觉得自己听见了郑玉磬的哭声与痛苦呻|吟。

她在哭,都要把人的心哭碎了。

不过那哭声很快又没了,像是他的错觉一般。

圣上往前的脚步顿了顿,见岑建业出来叩头,站在原地闭了闭眼睛镇定,以手覆额,掩住了面上的疲惫……与不属于帝王的脆弱,沉声问道:“贵妃如今怎么样了,怎么听不见她的声音了?”

“回圣人的话,贵妃如今生产,得咬了东西用力,因此不能发声,只是娘娘情状万分凶险,怕是有些不大好……”岑建业怕圣上骤然发怒,要了他性命,慌忙请罪道:“是臣无用,还请圣人准臣将功赎罪!”

“你是无用,”圣上冷冷道:“朕将贵妃交由你们照料,难道就是照料成这般吗?”

皇帝这个时候说气话归气话,但还是挥手叫他进去伺候了,他无力地在外间踱步,宁越安排了一处安静些的侧殿请圣上暂且歇息,见圣上并不理人,亲自为圣上搬了座椅过来,天子也只瞧了一眼,并没有坐下的意思。

宁越看了看,郑玉磬事先是问过太医,等到圣上来的时候,女子生产过程之中相对于平缓的时期早便过去了,剩余的只有最凄楚的时刻。

他心里放不下,向圣上告了一声罪,左右有紫宸殿的内侍宫人在,他便是不在外殿,也没人敢短了天子的服侍。

这个时候她在内殿搏命,圣上觉得自己实在是坐不下去,也顾不得什么是每临大事有静气,仿佛那紫檀的座椅像是煎熬人的油锅,便是挨一挨边也叫人皮开肉绽。

圣上通常不会留心到他后宫里的嫔妃生产,十月怀胎不易,嫔妃们生产的时候也都是一样的撕心裂肺,他知道归知道,但是并无太多感触。

毕竟产房是污秽地,不宜天子驾临,而那些怀了孕的嫔妃并不能经常得到圣上的陪伴,每每陪侍圣驾都小心翼翼,只敢嘴上说一说怀孕的辛苦,为了以后的圣宠,哪敢叫圣上真接触到自己狼狈不堪的一面?

除了孝慈皇后生育太子,其余的嫔妃生产大概都是由皇后或者张庶人做主,这些内廷事,是不该拿来烦扰天子的,便是孝慈皇后生育太子的种种,因为已经过去了二十余年,圣上也有些记不清了。

那个时候的孝慈皇后怕打扰到他的大业,派人通知了他一声,但等到赶回来的时候,太子已经快出来了,他满怀忧虑和期待地站在外面,不一会儿便结束了。

母后那个时候见他匆匆忙忙地奔回来,当着孝慈皇后母亲的面责怪了他几句,然而等到孩子呱呱落地的时候还是第一时间叫人抱给了他看。

废太子那个时候刚被稳婆擦拭干净身上的污秽,圣上第一次看见初生婴儿,只记得自己的嫡长子皮肤红皱皱的,像是个老头,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张着无牙的嘴在哭,把圣上着实震惊了一番。

这样丑的孩子,难为母后还能瞧得出来鼻子和下巴像他,眉眼像孝慈皇后多些。

虽说当时闹了一出笑话,可新生对于皇室来说,总体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因此得知郑玉磬有孕的时候,圣上自然欣喜万分,同它的母亲一起尽力小心护着这个孩子,并没有想到今日的局面。

她被人阻断在两人一同起居的内殿,不许他瞧见一星半点,只能闻见内里的血|腥味,看见进进出出的人,让他想象她此刻是有多无助。

圣上烦躁地踱来踱去,他的音音怕疼,又久卧床榻,哪里有一点力气,还要被稳婆们大声地吆喝喊叫,要贵妃打起精神来继续用力,这种话他听了生气,但却也只能任凭她们对贵妃或是恐吓或是鼓励。

然而思及此处,圣上却又顿了顿,那些婆子的话再怎么粗鲁也是为了皇嗣,音音现在怕是也听不全字句,听见人说话也是好的,然而白日里自己当着众人训斥她,那些脱口而出的赌气话,每一字每一句她都记在了心坎里,还当作了真,为此动了胎气。

偏偏她生气伤心、刚发动的时候,听见的却是钟婕妤留在紫宸殿治伤的事情,她到底是有多不信他,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竟然寻了别人,也不来告知他。

上一篇:夫妻双双把婚逃 下一篇:太子替身日常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