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囚(302)
萧明稷已经重新拢上了寝衣,只是不大妥帖,见秦君宜果然吃惊,含笑叫了一声起,让人赐座,手却借着袍袖下的遮掩挽住了身侧女子的玉腕,逐渐攀住了她的手。
郑玉磬嗔了他一眼,却不好说些什么,只能装出一脸平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任由他来偷香窃玉。
只是这样近的距离,也不过是掩耳盗铃,秦君宜直起身子的时候,不可避免看到了继母与继子间逾越礼法的距离与亲昵,他面上一僵。
不知道今日光线怎么就这样好,照在天子帐内,萧明稷侧头去低声问了太后些什么,那颈侧似乎有女子留下的可疑痕迹,皇帝似乎意识到了他的目光,非但没有尴尬,反倒……
有些得意?
有些事情若是一开始没往那处想也就罢了,但是一旦想到了,那就不可避免地会发现更多蛛丝马迹,今日的香换的是郑太后喜欢的清甜果香,可是依旧只能勉强遮得住那种男女之间若有若无的气味。
而夏日炎热,天子只穿了丝质的寝衣,那领口处的褶皱不像是卧躺压出来的,那衣袖下勾缠的手腕,似乎也隐隐露出些青红痕迹,更不消说,床榻的凌乱与边角可疑的水痕。
“秦卿家这副模样做什么,难道女子干政叫人意外不成,”萧明稷对他这样的反应十分满意,一边把玩郑玉磬的手,一边与秦君宜笑着解释道:“朕这些时日病得厉害,全赖太后理政辅佐,悉心照料,以后若有国事,倒也不必瞒着太后。”
当初他身受重伤,以至于不得不立刻立秦君宜的血脉做皇太弟才能保住郑玉磬的性命,那时秦君宜亲自起草诏书,虽然他没有看见,可是他躺在病榻上也知道,这人当时该是何等的得意。
如今这样也不过是小小的一点报复,音音本来就是他的,即便他坠楼,也照样可以将音音从里而外地照顾妥帖,但是他们却决计做不到这样。
皇帝这样平和略带有虚弱的解释并不能叫秦君宜觉得舒心,他数日不入皇宫,倒是不太清楚皇帝与音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这无疑是在告诉他,这些时日郑玉磬一直是在他的御榻之侧,甚至偶尔还会有些男女之事。
这几乎是在他近来顺遂的喜悦上兜头泼了一盆冷水,萧明稷就是瘫痪在床又如何,音音照旧是不能和他双宿双飞,反而得继续伺候今上。
他肋骨被取,连呼吸也是困难的,于夫妻之事上力不从心,但是萧明稷即便是瘫在榻上,也照旧能够叫音音眼含秋水,面如桃花灼灼。
依照皇帝的心性,又如何能不得意万分?
“圣人说得是,臣只是从未见圣人待太后如此温和,是以有些惊讶,”秦君宜坐在了离皇帝与太后不近不远的位置上,坦然道:“臣今日来有几件事要禀告圣人,一则是尚书右仆射上书请求圣人抓捕杀害清河王满门的山匪,二则是朝臣弹劾臣以权谋私,或与军中勾结,试图把持朝政。”
郑玉磬最初听见清河王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而后才想起来那到底是什么人,心里立刻明白了几分,先于皇帝开口问道:“清河王幼子,曾经被议立为皇帝嗣子?”
萧明稷那个时候伤得最重,被伤痛折磨、自己欺骗,昔日信赖的臣子也有私心考量,只想着拥立新君,杀人嗜||血的念头愈发强烈,哪怕是她劝了,只怕到底还是对曾经被提名的清河王与安乐侯动了杀机。
偏偏这又是为了巩固她与元柏地位所做的恶事,她只是轻蹙了眉,心中略寒,却不好说些什么。
“太后所言不差,清河王幼子原本是说要过继给朕的,”萧明稷的手指在她掌心作祟,不肯稍离片刻,淡淡道:“山匪是在路上劫车,又不是闯入清河王府杀人,若是清河王家里不急着入京见驾,又怎么会碰上山匪呢?”
皇帝的君位来路不正,本来就对这些事情有所忌惮,更何况清河王又是挑了这么一个敏感的时期,不奉诏而妄图入长安朝见天子,他让宇文高朗动手,倒是也不算麻烦。
“那安乐侯呢,想必也是有些不安分了?”
郑玉磬听到他这样的解释虽然能自圆其说,甚至有几分理,可是她心里却似明镜一般,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帝既然动手,清河王有错也就罢了,但是安乐侯大抵也不会有什么好死法。
“回太后娘娘的话,臣风闻……安乐侯有一日纵马,马忽然被惊,安乐侯年纪幼小,控马之术尚浅,不能控制,坠马摔伤,骨刺心脏,没有救活。”
秦君宜望了一眼萧明稷,朝着郑玉磬的方向道:“臣也不懂医理,不过听闻,是安乐侯骑马的时候靴子与脚蹬不能分开,所以才被拖行许久,否则或许还救得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