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囚(231)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宁越等郑玉磬呕了一会儿,看她平息些才奉上漱口的花茶与荔枝蜜制成的熟水,“要不要奴婢为您传太医?”
他知道如今的皇帝多了个眠花宿柳的爱好,心里难免生出厌恶之感, 虽然心疼郑玉磬,可是心中也生出一丝窃喜,特意告诉了如今的郑太后, 请她小心一些, 虽然反抗不得, 但也要仔细染上什么不干净的病。
郑玉磬最厌恶男子眠花宿柳,玩弄小倌,若那个男子不是她心爱的, 纳几个妾室,但是能教她锦衣玉食,拥有最多的权势,她倒也不会太在意,然而却见不得皇帝玩弄男子,或许原本对萧明稷还能容忍,如今却也忍不得了。
倚门卖笑的可怜人无论是男是女,都容易叫人染上病症,而男子有断袖之癖,格外招致女子的厌恶,想着与郎君燕好的欢器曾经停留在别人的五谷轮回之所,只怕是连隔夜饭都想呕出来。
“宁越……”郑玉磬瞧见进来送东西的不是枕珠,反而是他,稍微有些吃惊,然而还是抬起因为呕吐而泛泪的双眼,摇了摇头,“我心里头难受。”
萧明稷对宁越来伺候郑玉磬并无多大的抵触,也并不限制这个内侍靠近,他终究是君主,看待内侍的态度与上皇并无不同,宁越只是已经残缺了的人,是服侍帝王后妃的物件工具,伺候嫔妃沐浴侍寝都使得,算不得男子。
然而他如今瞧见郑玉磬紧紧抓住宁越的臂膀干呕,而宁越顶着那一张俊秀的面具还在软语关怀,哪怕心知那是她吐得头晕想要一个支撑,可郑玉磬无助地依赖宁越,仿佛将他视作洪水猛兽,这样的画面还是刺痛了他的眼。
宁越正想安慰郑玉磬一番,然而原本冷眼瞧着这一对主仆情深,半倚靠在同心枕上的皇帝却哂了一声,冷冷对他道:“出去。”
萧明稷强硬地将郑玉磬的下颚扳过来,当他正视郑玉磬那一双朦胧泪眼,心中不知道是疼爱痛惜多一些,还是怒火与恨意多一些。
他那竭力压抑的气音叫本就狭小逼仄的空间满是压迫,哪怕殿里烧了地龙,郑玉磬还是从旁边扯过绣被,紧紧裹住自己的肩头,低声啜泣。
萧明稷瞧见她这一副似乎是险些被贼人奸了去的做派,心头火起,可是又瞧见她哭得那般可怜,有力的手掌最终只是抓紧了那针脚绵密的云锦被,松开的时候,连上头绣着的并蒂花纹都已经皱了。
“音音,你便是这样做别人的妻子?”他的喉头似乎有什么东西堵塞,连夜间瞧她煮饭时的欢喜都消失得一干二净,“我到底是哪一点又不合你的心意,叫你这样难受?”
“皇帝,我实在是受不了,”郑玉磬裹紧了被子躲到床角一侧低声哽咽,“你在后宫里无论怎么风流,我都不在意,可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在外面养人,还是个男子?”
她与萧明稷相遇微时,别人都害怕他这样的铁面,但是她却觉得十分有安全感,这样的男子不贪欢好色,心在朝堂上,对她也是真心,两人本就心心相印,婚后有了子女,大约也会做一对虽然笨拙,但也努力的父母。
而这个男子私底下也有令人发笑的反差,他知道尊重她的喜好,笨拙却又装作云淡风轻地讨她欢心,她虽然总是拿捏着他,可原本是很满意的。
他以为她不知道这个京城来的三殿下是不喜欢熏香一道的,然而却在她面前装出欣赏,还被迫熏染了她独有的气味,带着那阵女子的甜香与下属们议事。
然而只有到了如今这一步,她才知道萧明稷到底可以叫她恶心到什么地步。
他让人阉了宁越,还送来了她丈夫的枯骨,甚至叫上皇厌恶元柏,而后强迫了她,如今……或许不是如今,而是早有,他还迷恋上了男子。
郑玉磬也曾经想过是不是自己当年叫萧明稷受了什么严重的刺激,才至于如今他竟然喜欢上了男子,但是想一想萧明稷原本的疯狂,有些疯子,原本就不能用世人的眼光与想法来衡量。
堂堂天子,多少六宫如花似玉的女子争前恐后地陪寝,可是他不愿意,非得寻一个已经成为自己继母的女子以及和外面秦楼楚馆的小倌偷偷会面。
萧明稷闻言之初,惊讶是谁将消息泄露给了郑玉磬,回去必然留不下他的性命,而后却又有些生气但说不出口的淤塞——这种事情怎么好和音音说?
郑玉磬低声哭泣了一会儿,以为自己这般大致也是败坏了他的兴致,但是后来悄悄抬眼看他,却见昏暗之中,萧明稷身披天子外衣,坐在那里阴晴不定地看着她。
“我知道你是皇帝,玩弄几个男人又算得了什么,”郑玉磬往后退了退,但是实在是无法忍受:“可你是明知道我最厌恶这些,偏偏还是在与那些不干不净的人私会以后又来逼迫我,萧明稷,你到底是不是算计着,来故意恶心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