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囚(191)
宫中的叛乱尚未平息,周王便已剑指长安,厉王身边的亲信见大势已去,几个人夜间合谋,斩下了厉王的头颅,开城献降。
与此同时而来的,是宫内紫宸殿送来的禅位诏书。
诏书中言及,圣上遭逢兵乱,连失数子,心中伤痛难当,皇三子萧明稷人品贵重,堪当大任,特禅位于周王,托付江山于斯。
不管这诏书有几分真心,照旧例,得位的新君都要再三推辞。
萧明稷辞了几次诏书,住在原本的皇子府主政,却“奉圣命”将原皇长子与其几个嫡子庶子的头颅悬挂在长安城门之上,安抚百姓民众,恢复原本的秩序。
朝臣们虽然还未从废太子的再次叛乱中缓过来,但是铁骑压城,大势所趋、人心所向,也知当识时务,因此在禅位诏书第四次赐下来的时候,群臣百官联名跪谏周王再三,萧明稷才勉强答应,遵圣上为太上皇,预备搬入宫中,筹备改元祭天等事。
新君御极,自当大赦天下,在这样欢庆的日子里,百姓额手相庆,并没有人注意到,有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缓缓经过长安闹市,驶向皇宫。
而车中所载的,正是太上皇昔日的宠妃,郑玉磬。
第58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皇宫虽然巍峨森严, 但是每日也有不少这样不起眼的马车牛车从侧门入宫。
这些有的是运送每日贵人所需要的甘泉水,有些是装了比寻常宫人性命还金贵的奇珍异兽,以及会逗嫔妃们一笑的可爱猫狗,然而有些不起眼的马车里却是藏了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郑玉磬被人绑得严严实实, 口中塞了巾帕, 也就是做事的宫人不敢对她怎么样, 因此并不曾狠心到让贵妃的舌头被堵到咽喉, 几乎窒息的程度,嘴里虽然塞得严实说不出话, 但更多还是因为外面绑了一层缠嘴的锦缎,叫她不至于不舒服,可吐也吐不出来。
这辆破破烂烂的马车驶入宫城角门, 已经升为内侍监的万福却领了一队人早早候在宫门内侧,他伸手掀开那层层叠叠的粗布,倒吸了一口秋日的冷气。
郑玉磬与万福认识也有许多年了,然而或许是恨屋及乌,昏昏沉沉地瞧见是他,只是将头侧过去了,并不搭腔。
万福见人好歹还有意识, 放下帘子低声道:“我的天爷,你们一路上就是这么将郑娘子送过来的?”
知道的这是从前的郑贵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街上抢来的民女, 被五花大绑送进了宫里给圣上。
“不绑紧些不成……”那护送郑玉磬回宫的女冠换了寻常民间女子的衣袍, 努着嘴瞧了一眼里面, 叹了一口气,“内侍监不知道,贵妃反抗得厉害, 咱们不用些狠劲,只怕是勒不住,大街上万一闹起来,那岂是好看相?”
周王萧明稷御极还未举行过祭天,便已经急不可耐地将父皇最宠爱的嫔妃掳到皇宫,这要是叫百姓知道,少不得要编排。
皇帝倒是吩咐自己的姑母好生将贵妃送回宫里,但是落到他们这些底下人的身上就难办,郑贵妃肌肤娇嫩,绑住了,皇帝见了不免生气,但是绑不住一样是会出事。
万福也叹了一口气,他吩咐宫人将郑贵妃抬下来,送入舒适的软轿,他们的主子对待这位母妃一向上心得很,在外面无论怎么样,到了宫里郑贵妃便是闹也闹不起来的。
贵妃的宫人和内侍,以及秦王殿下悉数被扣押在了玉虚观,溧阳长公主起初听闻圣上没有死在叛乱之中,气得差点直接想要勒死郑玉磬,叫提供毒药的萧明稷也尝一尝这种滋味。
然而贵妃身边的御林军除了效忠圣上的,也有萧明稷授意的人在,玉虚观里人分成了两派,外面厉王的人马攻夺山门,而道观里面,亦是剑拔弩张,彼此都不肯有丝毫让步。
直到萧明稷从洛阳取近道返回长安,对玉虚观的攻势不弱反增,溧阳长公主才知道大势已去,年年打雁,今年却叫雁啄瞎了眼睛,被迫顺从皇帝的意思将郑玉磬送出玉虚观,但是除了贵妃和江太医以外的所有人,仍然被留在了道观中。
这倒不是萧明稷将溧阳长公主的一点威胁瞧在眼里,皇帝并不在意除了郑贵妃以外的人,也不欲大动干戈地将郑玉磬从道观接回来,只不过是瞧在这个姑母从前传递消息的份上,留她继续苟延残喘,顺带看着那些剩下的宫人和内侍。
自然溧阳长公主过得也不能像是从前那样舒坦,御林军借口清剿叛党而围住玉虚观,同样限制了道观里面之人的行动,近乎封锁全山。
万福护送郑贵妃一路回了锦乐宫,才小心翼翼地将郑贵妃口中的巾帕撤掉,陪着笑脸替她解开手腕上的绳索,“奴婢知道娘娘心情郁结,但是奴婢与您相识多年,知道您也是一个识时务的女子,如今殿下御极,娘子也该往前看了,您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