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囚(163)
“音音说的对,”圣上想忍着笑给自己的小儿子留一点颜面,但奈何那懵懂无辜的眼神与血盆小口实在是招人逗乐,他勉强压着唇角的弧度,“真是叫人嫌弃,等再过几年成了猫憎狗厌的小子,朕头疼都要头疼死!”
被人嫌弃的小胖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怎么除了乳母和其他的下人战战兢兢,素日疼爱自己的爷娘都笑得背过身去。
他抬手去抹自己的嘴,忽然发现多了些不属于自己的紫色,他不记得自己吃过桑葚后手和口都会变黑,哇哇大哭起来,圣上与郑玉磬不去哄他,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等到这对天底下最尊贵的父母笑够了去哄自己的孩子,那个小胖子已经哭够了,气得鼻子一抽一抽地爬到了另一边,拿后背对着圣上与郑玉磬,哄都哄不过来了。
今夜倒是难得,圣上主动哄了小儿子来内殿和他们一起睡,但是这记仇的小家伙等在母亲的怀里吃够了困意袭来,又气哼哼地倒到了一边去,要乳母将他抱走。
但是他却没有料到,此举正合了他父亲的心意。
侍奉秦王殿下的乳母是除了废太子乳母之外唯一因为伺候皇子而册封郡夫人、享受太子乳母待遇的,她战战兢兢了一整日,见圣上不怒反笑,握着贵妃的手把玩调笑,才放下心来。
“音音总说朕在这里,元柏想和咱们睡一块就不成了,怪朕不想着他,如今怎么样,可还有别的话说?”
刺绣的帷幔里贵妃竭力压抑自己的声音,笑着啐了圣上一口,“您用了晚膳便服药,当我不知道圣人的心思吗?”
显德与宁越照常守在外面,锦乐宫的夜夜不歇已经成为了常态,因此两人就算是听到了圣上与贵妃的话也只是淡淡一笑,尽职尽责地守着门。
宁越不知道听了多少回,可每一回心口都会隐隐作痛,只是这样的恩宠对于贵妃而言是好事,若是圣上能一直这样沉溺在贵妃的温柔乡里,将来自己或许还能熬到秦王殿下御极的那一日。
萧明稷断绝了他娶妻生子的可能,但是也同样叫他少了许多嗜好,虽然身体残疾,倒也生出来许多希望。
……
三年的时光几乎如白驹过隙,忽然而逝。
咸宁二十一年,这个给锦乐宫带来许多欢乐与忧愁烦恼的小孩子,已经奉圣命拜窦侍中为老师,老老实实地上学,让一位德高望重的阁臣宰相教导他开蒙。
元柏,或者说是明弘,他已经四周岁有余,圣上对待幼子一向溺爱,但是等到他开蒙的时候,却也不失为一个严父,毕竟是他所中意的未来太子,便是圣上自己心里爱得再怎么厉害,也不会一味纵容。
只是元柏似乎也知道圣上是真心爱他,哪怕圣上已经不如他幼时那样成日抱哄,可依旧对圣上没有丝毫的害怕,反而与圣上相处更加融洽,小短腿得空便要去圣上的书房那里跑。
圣上为天子日久,君威深重,不过小儿子无穷无尽的为什么倒也不会叫他发怵,反而大大方方地一边接见臣子,一边让臣子们回答秦王的问题。
与一般皇子接受枯燥乏味的书房学习不同,圣上已经不是没有工夫带太子一道玩耍的刻板君主,他一直都愿意带着孩子在书房里面,偶尔拿些折子上的事情浅显解释给元柏听,问问他有什么见解。
在这样的地方耳濡目染,秦王又是宫中唯一有亲王封号的皇子,八殿下与九殿下几乎成了透明的人物,自然知道自己在圣上心里的份量是独一份的。
父子两个偶尔还会溜出宫去骑马,圣上教导自己的儿子自然万分仔细小心,但是叫郑玉磬听见圣上让元柏一个小小的人骑了高头大马的时候几乎气得仰倒,把圣上拒之门外好些时日,冷脸以对。
只有秦王依旧在紫宸殿与锦乐宫之间来往,哄父母开心。
“外面天色都暗了,元柏今日怎么还不下学,窦侍中留人留到这个时候?”
郑玉磬今日特地吩咐膳房做了元柏喜欢的菜肴,亲自下厨做了几样糕点,软糯可口,但凉透就不如初时那样美味了。
“或许是圣人又将殿下留到御书房里了,”宁越轻声安慰道:“娘娘放宽心,殿下身边都跟着人呢,不会有什么闪失。”
郑玉磬生气圣上带孩子骑马归生气,可也只是借口,想着一些时日不侍寝,总不能阻止父子两个人亲热。
在外人看来,圣上待她是愈发好了,宫里已经连了五年不曾选新人入宫,而旧有的嫔妃与公主曾经趁着贵妃几次与圣上龃龉的时候稍微起了些试探的意思,但是没想到圣上会直接下旨褫夺封号。
后来嫔妃们知道那不过是帝妃之间偶尔的乐趣,大惊小怪是完全不值当的事情,便是有什么心思都也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