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今天咯血了吗(156)
厅中冻凝了下,沃檀不着痕迹地将余光自秦府父子面上滑走,再抬着面颊,很是平静地答着老太君:“都没了,阿爹阿娘,都没了。”
悲悯自老人家双目之中流露出来,她倾身过去揽住沃檀:“好孩子,是祖母伤你的心了,以后再不提。今后啊,你就拿这府里头当自己的家。”
沃檀弯了弯唇,面上并无多少悲与凄,甚至笑意瞧着憨纯无邪,心无城府。
可是……家么?
她心内哂笑,戏谑之中,带着按不住的嘲弄。
让她没有家的人,已在她心里沤成了一滩发臭的,窝烂的泥。
当夜带着这份讥诮入睡,沃檀本以为自己会发起与陈夫人,或与生父相关的梦,哪知梦里翻来腾去,都是那眉眼温煦的郎君。
醒来之后,沃檀对自己这种心思极为不齿。
翻来覆去地惦记旧情人,与那些个负情又滥情的狗贼有什么区别?
沃檀四肢摊开,躺在香软的榻上自唾半晌,忽而收到六幺门的传唤。
一骨碌爬了起来,沃檀心里暗忖会有什么事情寻自己。过会儿之后,她寻了个看阿兄的万能借口,溜出了秦府。
哪知回这一趟,却在听完杨门主说的话后,完完全全傻在了原地。
杨门主极有耐心,坐在上首等她回神。
沃檀张了张嘴,有些茫然:“门主……您方才说什么?”
杨门主眼中蕴着笑,点了同在堂中的杜雁:“本座适才说的话你可听见了?复述给你徒儿吧。”
杜雁眉心微紧,却还是如实复述道:“门主的意思,是让你与少主成婚,不知你愿不愿意?”
杨门主接在后头缓声补充着:“你放心,本座也能寻一官宦人家认宁儿做干儿子,那家门第或不及秦府高,但也不会让你太难做。且将来复国成事,你便是一国之后。”
沃檀的耳朵嗡嗡发响,心神完全被攫了个结结实实,甚至于她觉得自己一度感受到了陈夫人那般的震惊。
惊雷似的,轰得人怛然失色,哪止发毛二字形容得了?
沃檀手指捏紧披帛,上好的绢纱料子在她凉浸浸的掌中纱纱作响,此刻,她脑子里似响起钟馗般的震喝。
这是什么破事?娘的,她一定是遭到报应了!
久不见回复,杨门主视线打来:“怎么,你不愿?”
顶着灼灼逼视的目光,沃檀咬了咬唇:“回门主的话,这……恐怕不行。”
“是你不愿,还是不行?”杨门主姿态松散,咬字却是明显加重了些。
沃檀头皮有些发紧,但仍是出声道:“不瞒门主,我,我已跟那位九王爷立了婚书,秦府的人都知道的,他们还催我快些成婚,这事我正想向门主禀报!”
为表明自己所言非虚,她双膝触地,再抽出婚书托举在身前。
杜雁上前来,转交了那那封婚书。
而在杨门主拆看那婚书之时,沃檀又低声道:“而且我跟九王爷早有过夫妻之实,还有便是……我这个月的月信推迟了好些天,怕是,怕是已经怀上他的孩子了……”
杨门主眯着眼看过婚书,一行行一句句,直将她看得冷笑频频。
一页读罢,杨门主自座上站起,眼看着便是要接近沃檀之时,有门人进来禀事,道是有客来了。
来人罩着宽大的披风,身形有些佝偻。
是那位冯公公。
他一来,杨门主似没了心思理会沃檀,挥手便让杜雁带了她出去。
离开那里头后,杜雁立马拣着沃檀的手腕号了号脉,接着半笑不笑地看着她:“肚子里确实不清净,看来那位王爷没少疼你?”
这话半荤不荤,又还带着深长的意味。
过会儿之后,杜雁折返了一趟,再见沃檀时把那婚书扔给她:“有要事突发,你可以先回去了。”
“我可以走了么?”沃檀有些愣怔。
“走罢,该怎么找补,你自己好好想清楚。”
沃檀脑中本便有了大致思量,得了师父杜雁的这句提点,她更是脚下生风,急急往王府赶。
什么负情滥情?她那叫专情叫痴情!!!
待到了王府,她想也不想便往正门去。可她再是火急火燎,却也要过门人那关。
在被问及身份及来意时,沃檀生怕自己嗓门不够响亮,挺着丹田扬声答道:“我是你们王爷未婚妻!”
得她这么一吼,那几个门人差点没被吓个好歹出来,连忙惊疑不定地跑去通禀。
半晌之后,沃檀被人憋着古怪的笑挡在门外。
门人当中左边的那个,曾在沃檀跟秦家父子离开的那晚见过她,还当又是一个苏取眉,还好心劝道:“姑娘还是莫要这般,我们王爷虽瞧着温温吞吞,却不是爱被人死气白赖黏着的,且缠也缠不出个结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