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入云端深处(96)
“你终于醒来了。”是风荷。
木谣望着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刚动了动嘴唇,眼泪便止不住地坠落。
她与他对视,一个沉静如雪,一个泪流不止。风荷叹了口气,抚摸她的脸颊:“哭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苏木谣扑进他怀里,“我来得这样晚,明白得这样迟。风荷,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我终于明白了。那都是怎样的过去。
风荷静静地看着她,抬手去拭她的泪,指尖触碰着那微末的湿润,他动作温柔,就好像手下是什么一触就碎的泡沫,是再也捉不住的绚烂霞光,“这些话,我记住了,”他将她抱在怀里。
苏木谣肩膀耸动,直有半柱香的时间,风荷再低眸去看的时候,她双目紧合,呼吸绵长。
许是秘境之中,她耗费了大量的精神,此刻沉沉睡去,他伸手去触碰她的脸,指尖却一阵刺痛,忽而透明,忽而又恢复成实体。又开始了,天道的惩罚。
他极目去望天,心中却没有太多怨恨与懊悔,反而是无边的平静。
这一世,便这样吧。
秘境之中,凶险万分,从秘境安然无损出来的,却只有苏木谣和另外两个弟子。
其余轻伤,一个重伤,医字阁正全力救治。外人不知晓,风荷却清清楚楚,苏木谣受到的损伤,在于魂魄之上。他特意在浮生殿设下阵法,为木谣进行救治。却在第二日宣布,从此往后,苏木谣便是音字阁阁主座下弟子。
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苏木谣在自己的弟子舍,她有些不敢相信地愣住,金仙衣笑她:“怎么,得偿所愿,高兴傻了?”
苏木谣飞奔向等灵峰,飞掠三千多层云阶,直上浮云殿。她告诉那侍弄花花草草的仙人:“我不要与你做师徒。”
“我要与你做夫妻。”小姑娘黑漆漆的眼中全是认真,甚至没有半点羞涩。
风荷难得噎了一下,好笑道,“你怎么敢……”
“我们不应该在一起么?你不喜欢我么?”苏木谣歪着头问他,“不是因为那些记忆,也并非因为你是他,只因为你是风荷,是我历经这十六年岁月,还有前世后世,一直在等待的那个人,仅此而已啊。”
被这样大胆火辣地告白了,倾珀的眼睛不知道往哪里看,索性直直盯着一旁一棵大树,面容一如从前雪白冰冷,只有耳尖一抹红艳欲滴,他说,“现在,还不行,”
苏木谣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是,现在确实还不能说这些。“那,你要等我,”
“等我真正拥有了与你并肩的能力。”她在心里默默说。
风荷噙着笑望她,眼神至始至终平和柔软,又似眷恋万千。
是夜,西南方向的宛伸钟彻夜哀鸣。云归门主穆明接到一份来历不明的邸报,立刻召集阁主召开紧急会议。数千名字阁弟子,连夜被派赶往浔阳仙都。
可是还是迟了一步——浔阳越家,被灭门了。消息传来的时候,穆门主颓然跌在座上:
“两个时辰。仅仅两个时辰!”
与多年前,蓬莱被灭一模一样的手法,这些魔族到底想干什么?人人嘴唇青紫,脸色灰败。难道云归仙门与上人间,终究要走向毁灭的这一步么?
“幻清那边也杳无音讯。”穆明拧紧了眉,不自觉看了音字阁阁主一眼。
近日风荷愈发苍白,显得眼睛呈现一点绀青色。他长睫微动,下定决心一般,道:
“此次由我去核实消息,并彻查浔阳一案。”
“不可!”穆明疾呼,“你身体还没恢复,更何况上次遴选大会你已耗费了巨大灵力!倘若倾珀你出了什么不测,云归危矣!”
“若我一直躲在这里,才会给云归招来灭顶之灾,”风荷神色渐肃,“我知道夙陨想做什么,他不过是为引我出现。既然如此,我又有什么惧怕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门主深深叹了口气:“你想好了?”
“是。”
木谣跪在大殿之前:“师尊,请让弟子与您一同,前往浔阳仙都。”
浮云殿的门打开,童子迎她进去。
是夜,木谣在玄字阁找到云诉,他跪在地上,手里拿着什么,颤抖不停,声音也是,“幻清死了……他死了……”
话中的信息太过冲击,木谣一时没注意他叫的不是“师尊”而是“幻清”。
云诉捧起她的手,去触摸一面光怪陆离的镜子,那镜面白光一闪,蓦然出现一个人影倒在血泊之中,逐渐灰飞烟灭的景象,血流成河,却连尸首也没有剩下。
幻清,云阑。
木谣猝然收手,大惊失色。她转过头去,喉头苦涩难明,想出口一句安慰的话,看着云诉,却发现他眸子亮得吓人。“阿诉……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