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入云端深处(76)
你是天地至美。
是我心之所往。
我愿献上我亘古的生命、不老的青春,换余生皆是你。
百年一瞬也好,蜉蝣如梦也罢,我只愿与你相知相守,永不离弃。
不灭深深凝视着她的容颜,上古神明大爱无疆,作为一个影子存在的他,吝啬也自私,永恒的生命只愿爱一个人。
掌星神君离开了不灭天,他带走了浩瀚的星辰,却给予一个微不足道的凡人。
倏然,似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喟叹,在渺渺的遥远的云雾间散开——
他们的神,陷入了爱情。
“你别,”阿谣掩面,“你别说了。”
不过是茫茫宇宙中一个渺小的生命,却遇到这样璀璨又热烈的灵魂,她到底要积累几世的好运才还得清?
……
在那些故事的结局,富商没有赚到大钱,累积的家产在乱世中被劫掠一空。将军没有找到真理,他沿街乞讨,饿死在荒凉的街头。少女与情郎私奔,被官府抓住死于乱棍之下,而她亲爱的情郎拿着她的钱财,去嫖另一个姑娘。
最后的最后,那个青涩又笨拙的狐狸,没能成为凡人。
——只是所有的美好,被谁妥帖收藏在心,午夜梦回的,总是那个花香肆意的夜晚。
他颠沛流离于世,藏进她为他寻觅的安身之处,从此余生都在找寻一个求而不得的答案。
她一次次在尘封的黑暗中睁开眼睛,看这轮回分离出的一个又一个魂魄。她抚摸她们新生的躯壳,如一只透明的风蝶,附在她们耳边轻轻地说。
倘若你见到那远道而来的少年,请告诉他,我爱了他许多许多年。
[未完待续]
第35章 咽欢
幻清本名叫什么,他自己也忘了,只是升仙以后,在仙界挂了个尊号,拆了“星斗阑干”中的阑,凑个云字,唤作云阑,这便大摇大摆地,到上人间的云归门任职去了。
他比倾珀早一步到达云归,按理说,应当算倾珀的前辈。
他喜在倾珀面前计较这些,私底下,又不以为然。
第一次与倾珀相见,是在仙界宴仙时,惊鸿一面,不过如此。再一次相见,却是在一处墓地。
那男子生如冰雪,萧瑟孑然,连身边的风也静止,衣袂纹丝不动,整个人如同凝在了那碑前。
幻清随意往地上一躺,花儿熏人,草叶也软。这一片如春一般,他那儿却寒冬腊月。啧啧道:
“没想到在此处还能遇见你,真是稀奇。”
倾珀头也没回,背影孤高而冷,说的话也不好听:
“……莫不是仙界没人了,竟派你来。”
幻清随手一点,一块石子儿撞在无字碑上,又弹落于荒草中。他唇一张,嘲讽回去:
“穆灵仙去百年之久,未有一块骸骨留在世上。各个殿中皆供奉他的牌位,日夜香火不停。你特地在此立这衣冠冢,实在是多此一举。”
倾珀听了这话,良久沉默。继而,轻轻弯下腰,手指抚摸在那碑上,仿佛抚摸最亲密的爱人。
他喃喃,“……多此一举么?是了,世人都如此想。可我,不过是不想忘记。”
幻清好奇:“不想忘记什么?”
“不想忘记不能忘记的。”
“不能忘记什么?”
倾珀一瞬间像是被扼住了喉咙。他想了想,慢吞吞地说:
“我……忘了。”
忘了?忘了!幻清抚掌,大笑起来:
“真是玄妙啊玄妙!忘了不能忘记的,却记得自己,不想忘记那些不可忘的!这是什么样的感情?”他琢磨了一会儿,琢磨不出。也不也此伤神,伸出五指,对着倾珀的背影,掐念着算了算。
他是这一道上的天才。哪管对面是人还是鬼,他也能算的清清楚楚。可是倾珀像是一团雾,把自己罩着,别人要碰,就将伸出手的人也给笼进去。他皱了皱眉,有一瞬间的迷惘。立刻又清醒过来,幻清想,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
于是,他像是往常为那些凡夫俗子,留下一些谶言般,做出一副神神叨叨的样子:
“你很痛苦。你活得很痛苦。而你将一直痛苦下去,直到你记起所有不能忘记的事情之前。”
幻清一脸神秘莫测。
倾珀不发一语,他像是一直都这么安静,做凡人如此,成仙也如此。回转过身,望过来时,眼睛也很安静,是那种一眼就望得到底的黑,与一眼忘不见边境的寒冷。
幻清的手指放下。
他是真正能悟道的人。
却有前尘未消。
幻清能勘天机,他有个毕生的心愿,那就是勘破天道。
修道的最高境界,是神。
天道是神的栖息地,是神的归处。
他要找到他们,哪怕只是他们的埋骨之地。他渴望着一切有关那些,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消失灭绝的种族的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