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令之未见青山老+番外(96)
田大海上前一步,挡在了两人之间,咧了咧嘴,似笑非笑对着陆安衍随意拱了拱手道:“陆小将军,这礼物,可还满意?”
陆安衍面上无比平静,沉默了一会儿,他躬身一礼,朗声道:“臣谢过郡主。”
“严飞,我们走。”陆安衍藏于袖中的双手握成了双拳,手面青筋暴露,骨节处泛白,指缝里沁出一丝丝的血,深深看了一眼两人,转身离去。
严飞低头,红着双眼牵过马车的缰绳,一步步跟着陆安衍走出栖梧院。
李凤仪看着陆安衍离开,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冷漠地注视着前方,惆怅地叹了一口气,对着田大海说:“田伴伴,这一局,我们没赢。”
田大海怜惜地看着李凤仪,轻声道:“但他们也没赢。”
是的,这一场较量,没有赢家。
出了栖梧院大门,陆安衍忽然弯腰呕出数口鲜血,他抬起衣袖随意擦拭了下,在严飞担忧的目光中,勉强笑了笑,吩咐道:“你带着兄弟们回去,好生安葬了,兄弟们的家里也都给安排一下。”
“少爷,您?”
“去吧,不必担心我。”陆安衍摆了摆手,截断严飞的话。
严飞低头抱拳,闷闷地应道:“是。”
陆安衍深吸了一口气,肺腑间闷痛不已,他稍稍振作了下精神,掀开车帘,上了门前早已候着的马车。
车里陆尚书已经换好了正红色的朝服,端坐在车内闭目养神,听到人上车的声音,才慢慢睁开眼。
马车缓缓行进。
车里,陆尚书并没有询问什么,只是默默看着微低着头的陆安衍,那白的近乎透明的脸色和愈显单薄的身子,沉默少许后说道:“先皇是个凉薄的人,看着多情,实则无情。如今还活着的皇子皇女都很完美地继承了先皇的这个特点,甚至手段比之更狠辣。我现在觉得,或许让你留在上京是一个错误的做法。”
陆尚书漠然地盯着陆安衍,一字一句地道:“不要和皇家再搅在一起,不然死的人会更多。”
车内的空气寒冷而凝重,冷寂地几乎让人窒息。
“父亲,对不起。”陆安衍的身子微微有些发抖,陆尚书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击在他的心口,体内的血气不由自主地上涌,他努力地咽下喉间的腥甜。
想到带回来的一车头颅,那些年轻的鲜活的生命,在他的一声令下就凋零了。虽然早就知道敌我交手必有伤亡,可终究意难平。
陆尚书望着陆安衍压抑着痛苦的双眼,带着一丝淡漠说道:“你不必和我说这话,毕竟死的是你的人。”
而后马车内便是一片的沉默。直至车入了内城,大朝会开启。
今日的大朝会如期举行,凌晨发生的事,在大朝会前就已经传到朝中老臣们的耳中。因此殿中候着的文武大臣们,较往常更谨慎了些,场中沉默地有些压抑。
恢弘的正殿之中,内侍躬身上殿,略显尖细的声音穿透大殿:“陛下到。”
殿中恭候着的朝臣们整肃衣衫,齐齐躬身朝拜,口呼万岁。李明恪缓缓走到殿上的龙椅前坐下,扫视了一眼群臣,目光在身着玄黑绣银边朝服的陆安衍身上停滞了片刻,开口道:“免礼。”
朝臣们直起身子,朝中文武官员的朝服并不一样,文官的朝服多以正红为主,武将则以玄黑为主,根据品阶的不同,袖口的绣边和胸口的绣图是不一样的。
文臣武将,分站在大殿两边,泾渭分明。
吏部尚书陆昌明站的位置比较靠前,他隐晦地看了一眼另一边队列中的陆安衍,在玄黑朝服的映衬下,显得他面白如纸,只不过背脊挺的笔直,倒是减了几分病气。
陆昌明垂下眼睑,心中思虑,也不知这足足一个时辰的朝会,安衍如今是否站得住。
“最近风风雨雨闹了大半个月的大案,大家也都知道。昨晚刑部有了新突破,卫玠,你来说说。”李明恪的眼里带着点疲乏,精神头并不是很好,眼中带着丝丝红线,似乎昨晚没有睡好,他随意地点了刑部侍郎卫玠。
“禀皇上,臣等新查到了一纸成图畏罪自杀前写下的新供状,原供罪书与之对比后,存在不少疑点,臣等怀疑原供罪书是他人伪造的,具体查实情况臣等已陈列在折子上,请皇上定夺。”卫玠站了出来,微一躬身,将奏折和卷宗递了上去。站至一旁的内侍稳稳接过,转递圣前。
朝下站着的人不由一惊,楚王李明基的眼神微微凝重,眯着眼盯着卫玠,撇了撇嘴,讥讽意味十足地勾了勾唇。
殿上的李明恪接过奏折,微微皱眉,而后脸上露出一丝怒气,将手中的折子和卷宗扔至一旁,开口的声音并不大,却能够让朝臣感受到他话语里的怒气:“真是好胆,天子重臣也是他们能构陷的,将这卷宗传下去。卫玠,涉案人员按律,从重处罚。韩城,你从旁协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