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令之未见青山老+番外(63)
牢房里的拷问,有一些是用完刑后,外表看不出伤,但内里却是千疮百孔的,这种看不见的伤是相当致命的。如果他今天没有来,没能替姜修竹过劲化淤,那么姜修竹就算是出狱了,只怕也是命不久矣。
姜修竹不是习武之人,体内经脉比较脆弱。陆安衍过劲化瘀的内息不敢输入得太快,只能是一丝丝一缕缕地化开,而他自己也是重伤初愈,这般长时间地输出,陆安衍的身子也觉得有点吃力。
姜修竹此刻只觉得从后心处传入一丝暖和的气流,慢慢地扩散到全身,原本胸闷疼痛的感觉开始减少。一炷香的时间,姜修竹感觉一股锐利的疼痛从心口处传来,他抑制不住地张口呕出一口血,而后,陡然觉得浑身都轻松了不少。
陆安衍缓缓收回内劲,薄氅下的青衫已经让汗打湿,额上细细密密地覆着一层冷汗,原本稍有血色的脸,在此刻看来也是煞白一片。他缓缓吐出一口气,随手抹去额上的汗水,从袖中拿出一个白瓷瓶,放在桌上。
看着地上未干的血迹,姜修竹抬手拭去嘴角的血,淡淡看了一眼气息些许不稳的陆安衍,低声道:“其实,不必费这个心思。”
不待陆安衍回话,姜修竹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道:“我没那么容易死。”
“小心点总是好的,”陆安衍摇了摇头,小声说道:“阿媛只剩下你这么个亲人了。”
一直保持着冷静的姜修竹,在这一刻有些失神,他张了张嘴,看着眼前的青年,心头忽然泛起一丝异样,开口问道:“你对阿媛,是同情?还是赎罪?”
陆安衍没有回答,他静静地看了一眼姜修竹,将身上的薄氅解下,披在姜修竹单薄的身子上,微一拱手,便转身离开。
没有听到陆安衍的回答,姜修竹似乎很失望,原本笔直坐着的身子此刻稍稍佝偻,笼在薄氅里,屋子里顿时又陷入了沉默。
行至门口的陆安衍,忽然低头笑了一下,开口说了一句话,声音轻微而坚定:“我心悦阿媛。”
姜修竹冷漠地看着陆安衍越走越远,而后抬手捂着眼睛,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慢慢地,笑容越来越明显,甚至发出了浅浅的笑声。
陆安衍神情平静地走了出来,门口的卫玠笑看着他出来。两人在往上走的过程中,陆安衍低声说道:“有劳卫大人了。”
陆安衍知道是卫玠将姜修竹转入三层地牢后的,姜修竹也是那时开始才停止受刑的,那么卫玠至少不是要他命的人,不仅不是要他命的人,这人还保了姜修竹一命。
卫玠一脸笑意地将陆安衍送出,临出门前,回道:“陆将军放心。”
到了门口,他又添了一句:“卫某也是三天前才被委派过来接手这个案子的。”
这一句话是在明确告诉陆安衍,人不是他下的手。
陆安衍沉默地望了一眼卫玠,拱了拱手,就出了刑部大牢。门外守候的严飞立马走上来,看到陆安衍仅着青衫,有点奇怪,却也没有发问。
待陆安衍上了马车,严飞一挥鞭便驾车离开。
严飞驾着马车,晃悠悠地转到一条小巷子里,入了巷子后不久便停了下来,他跳下马车,伸手掀开车帘。
陆安衍微微一笑,下了马车,抬步走入侧巷里的一个院落,身上仅着单薄的青衫,四周的寒意冷得令人清醒。
院子里竹影重重,假山层层,四处可以见到隐隐绰绰的护卫以及探子,他们倒是没有刻意隐去身形,看到陆安衍入了院子,也不意外,只是沉默地避开,隐没在暗处悄然注视着。
一路上,严飞警醒地跟在陆安衍身后,不言不语,却不着痕迹地将周边情况纳入眼中,陆安衍随意地看了看四周,神情冷漠地往小院深处行去。
到了庭院,陆安衍示意严飞留在门口,他径直走了进去。
大厅里很宽敞,一个正方形的木桌摆在中间,比寻常人家里用的木桌要大上一倍,因而在这空荡荡的大厅里便显得有点突兀,而厅里四周的摆件倒都是小巧精致之物。
木桌的一边站着个青年。
这个青年,陆安衍回京之时就见过,是荣铭的表哥秦烨。
秦烨看到陆安衍进来之后,原本无甚表情的脸上,不由得出现一抹恼怒,不过这恼怒也不过是一闪而逝,他定定地直视着陆安衍,半晌之后,才开口说道:“陆将军,幸会。”
陆安衍没有回话,秦烨是宫中禁军的统领。他接到的是一处的讯息,本以为来到这里见到的会是一处的人,没想到竟然会是秦统领。
如此看来,秦统领应该也是一处的人。陆安衍随意地点了点头,抬步走到桌边,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