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届和亲的公主不行(36)
阿史那奕一瞬间觉得非常地累,他已经六天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他的心在懊悔和悲伤之间煎熬,可饶是如此,他也不敢闭眼,他几乎是机械地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白檀,生怕她会突然离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记得风吹得他骨头都冷了,他于半睡半醒之间,感受到了一股无法反抗的力量,他拼命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身不由己地软软倒下。
白檀重又站了起来,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绕道了阿史那奕的身后,一记掌刀落在他的脖颈上。
昏迷前的最后印象,是远方晨光初露,给那个离他远去的背影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
那背影纤细、脆弱,像一支红柳,在风里摇摇欲坠。
他拼命喊了一句什么,事实上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喊了什么,只是徒劳地想要发出点什么声音,徒劳地想留住她。
十
半年后,哲西族败退,瘟疫耗尽了他们最后的力量,苟延残喘的白亭部落战士在熬过一个冬天之后,终于确定自己没有染上瘟疫,重新回到了白亭湖畔。
除了白檀,她再也没有回来。
而对阿史那默的寻找又陷入僵局,阿史那奕终于决定离开,离开前,他又去了白亭湖边。
天寒地冻,湖上已经没有了野鹅,更没有沐浴的姑娘。
阿史那奕终于想起来,那天,他昏迷之前对着白檀的背影说了什么。
他说:“白檀,我一定会找到你,我们一起活,一起死,你休想丢下我。”
阿史那奕闭了闭眼睛,远处天阔云垂,这世界大得无边无际。
但我总会找到你的。
第11章 保护射雕手的熊孩子熊孩子阿史那默的故事
白檀其实不是白亭部落的人,她是白亭部落上一代的射雕手从狼群里捡回来的孩子。
狼孩本来是部族里的大忌,人们认为,这种小孩的天性里藏着野兽,总有一天会给身边的人带来不幸,所以部落里许多人从一开始就对她指指点点。
但白檀和别的小孩不一样。
她从刚刚学会说话就乖巧得不像个草原上野蛮生长的小孩,有见识的部落长老说,她这样子秀秀气气的,倒是很像南方那些汉人家的大小姐。
于是她被部落里的人阴阳怪气地叫了十六年的大小姐。
后来这位大小姐打败了部落里所有的孩子,夺得了这一代射雕手的称号,震惊了所有人。
但没有人知道,狼孩、以及阴阳怪气的“大小姐”这些称呼给她带来的影响。
她从小就活得小心翼翼,连一只蚂蚱也不敢杀死,她害怕别人说她是野兽的孩子,身上带着野兽的天性。
但她的养父不在乎,他教她练武,并且鼓励她去参加射雕手的比赛,她的养父对她说,人都是很蠢的,他们之所以敢奚落你背后骂你,只是因为你看上去太好欺了,如果你更强一点,比他们所有人都强,他们就再不敢骂你了。
后来,她成了射雕手,部族里的人果然没有人再骂她,她过了好些年平静的日子。
直到她亲手杀死了那个孩子。
二
说起来,虽然部族里的人对她不甚友好,但也没真的把她怎么样,就连她刚抱回来,养父粗枝大叶的,连羊奶都没准备,部族里刚生完孩子的大婶一边嫌弃狼孩不详,一边给她喂了好些日子的奶。
所以不管如何,白檀始终觉得自己是属于白亭部落的人,成为射雕手之后,她更是觉得自己有保护部族的责任。
那个孩子诚然是无辜的,他不过是战乱的牺牲品,他染上瘟疫,被族人抛弃,都不是他自愿的,可他的存在威胁到了整个白亭部族,她不得不亲手杀了他。
白檀抱着那把属于射雕手的强弓已经在荒原上走了很久了。
战争已经结束了,她没能如愿死在战场上,瘟疫也过去了,她很幸运,并没有被那个孩子传染。
可她的心里一片荒凉,她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她亲手杀了一个无辜的小孩子,她因为练箭而布满茧子的手是一副杀人的凶器。
这双手,大概这一生都不配拥有一些美好的东西。
比如说,那个如月光一般清冷固执的少年拼尽全力想要展露给她的一颗心。
三
白檀遇到那个熊孩子的时候,正是她满心绝望一门心思想死的时候。
她沿着草原上最凶险的路线走,杀死了不少臭名昭著的匪盗,但她其实更希望自己能在某个瞬间被人杀死。
然后她在某个黑店遇到了那个泥猴一般的熊孩子。
店主是一对夫妻,据说会对落单的旅客下手,甚至有人说他们店里的包子是人肉馅儿的。
白檀见到那个泥猴儿的时候,他抱着传说中的人肉包子正躲在角落里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