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届和亲的公主不行(33)
羊奶香浓,饥肠辘辘的阿史那奕抱着羊奶一连喝了两碗,觉得浑身熨帖,他捏着空碗想了想,又看了看一脸笑意的白檀,或许是白檀的酒窝太美,又或许是一天之内在白檀面前丢脸丢多了,总之一向对人存着七分戒备的阿史那奕非常不要脸地伸出碗去:“再来一碗。”
三
其实已经不饿了,阿史那奕抱着羊奶掀开毡房门帘走了出去,漫天星光灿烂,远处有风声呜呜作响,阿史那奕蹲在门外,蓦地觉得心情开阔起来。
白檀也出来了,坐在他身旁的大石头上,望着远处看不到头的黑暗,小巧的下巴支在自己的膝盖上,眼睛湿漉漉的,像一只惊惶的小鹿。
“你怎么还不休息?”阿史那默突然很想跟她聊聊天,他不喜欢聊天,但这个明显比自己大好几岁,一双眼睛却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要清澈干净的姑娘让他起了点交流的兴致。
“我在等人。”白檀垂下眼睑,脸色有些黯然。
“等谁?”
“我的兄弟和族人。”
她伸出手指,遥遥指着远方:“那里,白亭部落与哲西部落正在进行一场混乱的战争,自从统一草原的苍狼王陨落,草原上就全乱了。蒙脱将军撤到了西边,成立了西汗国,阿木将军居东,名义上以苍狼王的正统自居,但其实大家都知道,他并不是。我们这样的小部落原本安居一隅,可是因为某些人的野心,却不得不卷入了这场混战。”
她扭过头,看着阿史那奕,好看的眼眸里不知道是星光还是眼泪:“太多人死在了这场混战之中,如今的白亭部落里,只剩下一群老弱妇孺,我不知道哪一天,就会传来我的兄弟族人全部战死的消息,不知道哪一天,杀红了眼的敌人就会杀到我的毡房外,所以我不敢睡,我整夜整夜地等着……”
她的声音低下去,最后甚至带了些哭腔,不得不说,她和他见过的任何一个草原女人都不一样,她柔弱得像一支南方的柳枝,纤细敏感,丰沛的眼泪如同南方的雨水一般,丝毫没有草原女人的彪悍爽朗。
阿史那奕蓦地有些生气,他觉得她这个样子,不应该待在这里,不应该被战争的恐慌所笼罩,他想带她走。
“你呢?你来这里做什么?”白檀吸了吸鼻子,调整了一下情绪,换了个话题。
阿史那奕摇了摇头,没说话,他并不想过多地暴露自己的身份,白檀见他沉默,也便没再多问。
四
白亭部落依着白亭湖而生,白亭湖给了他们良好的生存环境和丰沛的食物,在卷入这场战乱之前,人们一直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
阿史那奕和白亭部落的人相处得不错,因为他瘦弱的外表,这些健硕的妇女们总是用怜爱的态度对待他。
他也不是不知好歹的别扭小孩,对牧民们的善意照单全收,见人就叫姐姐,嘴巴甜得很。
唯独对白檀,总是梗着脖子连名带姓地叫。
有时候白檀故意生气:“是我带你回来的,怎么你对她们比对我还好?”
阿史那奕别过脸,神色冷硬:“没有。”
白檀磨着一把锋利的小刀子:“没有什么呀?我可听见了,你叫她们叫姐姐叫得可甜,怎么到我这就连名带姓叫得这么生疏呢?”
阿史那奕别过脸不说话,冷不丁脸颊上一凉,他下意识一个激灵,却被白檀一只手轻轻松松地按住动弹不得。
白檀拿块布巾子给他擦脸:“小奕长大了,该剃胡子了。”
阿史那奕闭上眼,凉凉的刀锋在他脸上轻柔地移动,男孩子的第一茬胡须,细细软软的,覆在唇上和腮边,白皙的皮肤一点点地在刀锋下显露出本来的模样。
阿史那奕心里彷佛有湖风吹过,吹开那些属于少年的迷惘,显露出最本真的心意来。
白檀看着他白白净净的模样心里高兴,忍不住伸手在他下巴上挠了挠:“我们小奕真好看。”
白皙的皮肤一点点泛起血色,连耳朵都烧得通红。
白檀又忍不住逗他:“我比你大八岁,你怎么就不肯叫我一声姐姐呢?”
阿史那奕猛地站了起来,白檀躲闪不及,锋利的刀锋在他的脸颊上划开一道浅浅的伤口。
殷红的血渗出来,衬得他脸色煞白,属于十六七岁男孩的戾气从他的眼里迸射出来。
白檀吓了一跳,看着足有拇指长的伤口,她又忍不住眼圈发红。
这姑娘眼泪可真够多的,阿史那奕随手抹了一把血渍想道,殷红的血痕在他线条柔和的脸上留下一道野性的印记。
“对不起……”白檀一脸自责。
阿史那奕神色阴晴不定,盯了她半晌,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一个字没说,咬着牙掀开门毡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