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你摊上事了(40)
月色下钱宝莱的神情似是不悦又似是遗憾,甚至还带着些惋惜,目光直直盯着他手中的手绢。燕怀舒突地心头一紧,他沉默片刻便把手绢递到钱宝莱面前:“你想要?”
钱宝莱瞥了眼燕怀舒,不屑道:“将军说笑了。这是你青梅送的定情信物,我又岂敢起觊觎之心?”
她的话让燕怀舒一怔,想说什么却被忽然传来的声音打断:“小姐,将军,我煮了几个小菜过来。夜深渐凉,两位小心身子。”
继续跟燕怀舒坐一起,钱宝莱说不定又会想起更多过去的事情。她实在不想在心情如此好的时候想起那些难堪的往事。见扶玉把几样小菜放到石桌上,她起身向燕怀舒道安:“我有些累了,将军也早些歇息吧。”
刚合上食盒的扶玉见钱宝莱已经起身往房间那头走,扶玉看看燕怀舒,又瞧瞧渐渐走远的钱宝莱,慌忙向燕怀舒行了个礼便去追钱宝莱。
目送着钱宝莱远去的背影,燕怀舒低头注视着手中的手绢,心绪似乎因与她的谈话而变得稍稍振作。
往日与她呆在一起两人总少不了要吵闹几句,难得她会主动向自己提起过去的事情。说也奇怪,与她的一番谈话反却让心情畅快不少。
定情信物么?若真是如此,只怕他与钱宝莱如今不会有半分交集。她刚才匆忙起身时的神色,好像并不大想继续谈及过去之事。不知这是否跟坊间传言钱家变故有关。
她是不愿被过去所束缚么?若真如此,自己就显得太不像话了。燕怀舒握紧手绢,终是下定了决心。
扶玉拎着食盒,跟到房门前才追上钱宝莱:“小姐,你走得那么急做什么?”
“你家小姐累了困了,想早些歇息成不成?”钱宝莱白了她一眼,伸手推门进屋。
扶玉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问:“莫非小姐你又和将军吵起来了?”
“我心情好得很,干嘛跟他一般见识?你若没事就回去吧,明日还要早起去铺子吩咐他们准备七夕的备货。”
扶玉还想说什么便被钱宝莱推出屋外,啪哒一声把门关上了。扶玉只好苦着一张脸拎着食盒回偏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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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夜,灯火摇曳,街道上充满了欢声笑语。曲桥湖灯,相映成趣。穿着素白暗纹长裙,梳着时下盛行发髻的钱宝莱扬着稚嫩的脸,用手绢掩着笑意,在放满了河灯的河道边与扶玉一起嬉戏。
周围有许多衣着艳丽的年轻女子,也有许多衣着翩然的年轻公子,他们或与朋友相互结伴,或独自一人在街中,曲桥,河边游玩,放灯,赏湖。若是有中意的人,就会彼此交换河灯算作结缘。
人实在太多了,扶玉怕钱宝莱不习惯,紧紧跟在她身边照应她。钱宝莱是第一次到这种人山人海的地方来,有些好奇,又有些不安。
看着眼前那晃眼的灯火还有各色人群,她忽然眼前一亮,忙拉来扶玉:“扶玉,你看,前面那姑娘的衣着发饰跟我好像。”
扶玉怕她家小姐太柔弱被拥挤的人群冲散,紧紧地护在她的身边扶持着她,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在哪儿?还真的很像小姐。可小姐你好生奇怪,七夕是寻心上人的日子,你倒打量起别人家姑娘来了。”
钱宝莱被扶玉一番话羞红了脸,娇嗔着斥道:“扶玉,这些话亏你说得出口,也不知道害臊。”
想用手绢捂住羞红的脸面,却蓦然发现心爱的手绢不在身上了。她急得快要哭出来:“扶玉,怎么办?娘送我的手绢不见了。”
扶玉闻言忙宽慰道,“小姐你别急,我这就陪你去找。”
两人顺着她们走过的地方回头找,却怎么也找不着。钱宝莱非常伤心,哭得泣不成声,扶玉怎么安慰都无用。
回到府内,她的母亲知道她弄丢了手绢,也安慰她说,下次再送她一条更好看的手绢。
她还是很难过,想央求母亲再送一条同样的手绢给她。却在她抬眼的瞬间,她母亲就瞪圆眼睛,七孔流血的死在了她面前。
钱宝莱猛然惊醒,额边冷汗涔涔。屋外有清脆的鸟鸣声,晨光透过纸窗门缝折射进屋内。她呆愣地坐在床上好半会儿,才从刚才的梦魔中完全清醒过来。
钱宝莱伸出自己的双手盯着掌心看,脸色苍白。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样的梦了,浮现于眼前,沾满了鲜血的双手不禁颤抖起来。
她猛地甩头,银牙一咬,握紧了双拳。深吸一口气后,她掀开锦被起床。
穿好衣服她打开屋门——庭院里被一层薄雾笼罩,有好听的鸟叫声在枝头上反复响起。太阳还未升起,迎面而来的风还夹着凉意和湿意。
明明还是盛夏,清晨却让人觉得有点冷了。钱宝莱愕然地注视着熟悉又陌生的景致,兀自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