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秋波(49)
不一会儿,外头那女人端着一锅粥进门来,林昭昭停笔,发现那女人赫然就是烂了脸的“王氏”。
不对,她不是王氏。
不难猜测,她为了隐瞒身份,毁了整张脸,便看她步伐轻快,看来她的跛脚是装的,为防止人看出她不是王氏。
真正的王氏,当是凶多吉少。
林昭昭自身也是泥菩萨,没扯出多少闲心哀悼王氏。
她做出嫌弃的模样,勉强把粥水喝完。
夜色降临,为防万一,方阳不肯点灯,林昭昭心头一松,还要和方阳辩:“我早些翻译完才能早些回去,你给点个灯又如何?”
方阳死活不应,也越发觉得林昭昭蠢,还真以为自己能回去,他就在外头守着,屋内,地上铺着稻草,林昭昭和那女人一起。
林昭昭躺着,她转过身,问那女人:“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没有应,天色黑,林昭昭看不清楚她神态,过了会儿,她又说:“其实抓紧时间,你的脸,还是能修复回来。”
不管女人回不回应,林昭昭自顾自地:“我有一个药方,以前我家侍女做饭时,不小心烫到脸,用那方大约半年,烫伤疤痕就消了。”
“也不是说完全无影无踪,仔细看,还是有一点点瑕疵,只是总比把疤留在脸上好。”
“我没别的意思,都是女人家,看不得你这般,你以后出门要怎么办,一直戴幂离?还要被人指指点点的。”
她能感觉,这女人毁了脸,并不是非常自愿,事实看,估计也是如此,否则当时萧氏说出那些话,她为何要避开。
女人还是没应,林昭昭看情形差不多,便闭嘴。
过了许久,许是以为林昭昭睡了,女人鼻子抽了抽,声音极其轻微,不细听,还以为只是通气。
林昭昭心里有了底。
第二日天方亮,林昭昭刚迷糊了一下,就被叫起来,方阳似乎去探路了,早饭还是女人做的,她看到她劈柴,动作流利,力道大,也是个练家子。
林昭昭那三脚猫功夫,正面别想打过她。
吃饭时,她还是一副吃不下的模样,挑三拣四,最终说:“这时节,有不少菌菇,不如我们去摘一些回来,放在这汤里,很是鲜美。”
女人还是无动于衷,不过好在,因为她昨天又要水喝,又嫌弃饭菜,显得甚是龟毛,倒也不突兀。
林昭昭搁下碗,用巾帕擦嘴角,又说:“如果我没记错,这附,近应该能找到那方子的药草。”
看起来,她就像为了吃到一顿好的,给女人放钩子。
“治疗不能拖,”林昭昭折叠手中帕子,慢悠悠说,“越往后,想好全就越难,而且我看方阳,好像还不是很在乎。”
“是啊,伤的又不是他的脸,自然没所谓,不趁现在赶紧把药草找到,等他回来,就没机会了。”
女人端碗的手腕沉了沉,林昭昭心里开始打鼓。
只听她声音粗哑,问:“是什么方子?”
上钩了。林昭昭说:“我可以帮你找。”
女人:“你只需把它画出来就好。”
女人还是极为谨慎。
林昭昭皱皱眉,似乎不得不妥协:“行吧。”
她闲来无事便画画,甫一落笔,画上就出现一株药草,她还仔细添加了药草的细节,女人站在一旁看着,越发觉得林昭昭没有糊弄她。
末了,女人收好画,出门一下,再进来时,端一碗水给林昭昭:“喝。”
林昭昭撇撇嘴,但还是在女人的注视下,喝下水。
女人心里对林昭昭这人有了判断。
林昭昭只有小谋,女人发现,林昭昭想摘鲜蘑菇,又提出什么药草,便是为了让她带她去采药,她才好逃跑,只是她表现得太明显,太过浅薄。
到底是深闺女子。
不过林昭昭说的话,也有道理,即便女人猜出她的意图,也挡不住这种心情——她不可能一辈子顶着一张烂脸。
她想去找药草,也得做好万全准备,首先,给林昭昭的水里加了蒙汗药,然后把她双手双脚绑起,再锁门。
如此一来,女人安心地离开屋子,去寻药草。
而林昭昭在她锁门的那一瞬间,立刻睁开眼,她顶着墙站起来,跳到桌子处,用力用桌沿顶自己肚子。
这两顿她吃得不好,脆弱的胃有些顶不住,只需稍加刺激,她就一口把喝下去的水和早上吃的稀粥,一股脑吐出来。
感觉胆汁都要呕出来了,她才停下来,接着从袖子里翻出那块藏起来的铁块。
她心口疯狂地跳着,有如今的机会,全要感谢方阳和女人小瞧她,但她也只有这个机会,一旦被发现,她必死无疑。
汗水划过她的眼睫,流到下颌,方要滴下那一瞬间,“噌”地一声,手腕的绳子终于被磨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