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君入罗帷(51)
青青翠翠的颜色,倒是更衬得她面容姣好,清艳无绝。
穿了一身刻丝泥金的如意花纹的缎裙的卫向晚又愤愤看了她一眼。
这卫二真是个喜欢出挑的,别人穿红,她偏要穿绿!
她气呼呼的坐上了马车,冷不丁对上怀柔长公主颇有深意的眼神。
“你今年十六了,该相看亲事了。”
提到亲事,卫向晚脸上有些赫然。她低垂着脑袋,嗫嚅着道:“女儿但听母亲安排。”
“可有意中人?”
卫向晚摇头,于是怀柔长公主继续问道:“你觉得江晏清如何?”
“那不是父亲为卫扶余相中的婚事吗?”
怀柔长公主面上浮过一抹冷笑,“你只管告诉母亲你喜欢不喜欢就是了,你父亲的心早就不知道偏到何处了。”
江晏清是京城赫赫有名的风流才子,这样清贵的公子哥,谁能不中意?
念此卫向晚忍着羞怯轻轻点了点头……
*
深闺女儿香中欢声莺语,前朝政事中却是满目苍夷一派枯朽。
年过半百的老太傅已然在殿前跪了许久,殿前值守的太监急得如火上蚂蚱,又是端茶递水又是稍了软垫。
不过这老太傅甚是固执,僵硬着老骨头不看起身,大有不见圣颜不起身之意。
大约一刻钟过去了殿外忽地出许一抹明黄色的身影,只见一道虚影,皇帝已经走到了老太傅的身前,亲自搀扶起他。
“陛下可知清河有难?”
皇帝点了点头。
那老太傅的神色于是愈加严厉,更是直接一撩衣袍跪了下去。
“若是陛下不出兵镇压,老臣便长跪不起。”
“陈太傅,您何至如此啊,您可是伺候了三朝帝君的老人了。”
谁知老太傅听了太监的劝慰脸上神色更冷,更是毫不客气地说道:“若是当初知道天下动乱至此,老臣一定不会拥立陛下。”
“可如今大祁皇室只有京城的二十万将士听朕号令,它们若出,皇室必乱。”
“那么明昭将军为陛下打的江山陛下是守还是不守?”老太傅一针见血,眼球虽发浊,可那一双乌黑瞳仁仍是亮着。
皇帝忽然不说话了,只是内心蓦然升腾起些许悲凉之感。他背于身后的手无力的垂下,溢出一声叹息。
“此事朕正与定王商议,也会给太傅一个交代。”
当初国泰民安册封藩王本是为了更好管辖广阔疆土,未曾想今日却成了灾祸。各地藩王纷纷怀了叛心,与定王合作,不亚于与虎谋皮。
老皇帝失魂落魄地走回大殿,他最近时常梦见那个女子,一身骑装英姿飒飒,骑着枣红小马扬着马鞭对着他高声喊道:“既安哥哥,你的江山我替你打。”
他得了江山却受不住自己的心上人。
如今他也不想守了,只盼着一切成埃落定他早些下去见她才好。
可是他犹记得她说他是治国的明君,那么他合该将天下托付好再去见她。
“我的提议陛下考虑的如何了?”
乾元殿中亮堂堂,沈令闻高坐明堂上,神情闲适地把玩着腕间的白玉菩提,好整以暇地看着老皇帝。
“你要清河三郡,与那起义反派的清河太守有何区别?”
“自然是有区别的。”沈令闻端着茶盏慢条斯理地拨开茶浮,动作矜贵优雅。“我是大祁人,清河郡给了我,不还是归大祁皇室所有吗?”
“皇室坐拥几十封地,应该不差清河三郡的供奉罢?”
老皇帝斟茶的手微微一顿,只觉得沈令闻这话直直戳入他的心窝子。各地藩王的岁贡已经有几年未交了,国库早已空虚,这样的难处,他就不信沈令闻能不明白?
“今年雍州的岁贡好像是还没到吧?”沈令闻轻笑,语气和润。“边关又来挑衅了几回,实在是战士吃紧,不过陛下莫要担心,这几日应该到了。”
他这般闲散的语气反而叫老皇帝不放心,他几乎是全神贯注地打量着他,恨不得从他的细微神情中见出一丁点纰漏。
皇帝未曾言语,似乎还在思忖清河郡的事情。沈令闻却是没有耐心再配他耗下去了,直接了当道:“我母亲的冤屈,陛下该为她洗定了罢?”
老皇帝松了一口气,只是定王妃一人倒不是难事。当初定王府的罪名乃是先帝定下,他继位之时虽以战功平了定王府的罪责,可若是要为他们洗清罪责,那是万万不可的。
没有帝王希望臣子的民心威望会高于自己。
“这自不是什么难事。”老皇帝脸上挂上笑容,一脸善意。“定王府向来对皇室忠贞不二,若是朕贸然赐了清河三郡,恐世人会对定王府有所误解,不如换个折中的法子。”
老皇帝端的是一派的温和,不过眼底流露的精明泄露了他此刻的满腹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