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君入罗帷(163)
“不说了,我得回去守着那棵雪莲了,王爷可是将它看的跟宝贝似的。”
云容口中念念有词,卫扶余听着都是一些滋补的药材。
她唤住了云容,道:“雪莲摘下后交给槐序就好,煎药的事情便不麻烦云神医了。”
云容点点头,倒是没有多想。
留在曹县的最后一日,卫扶余忽地就想出去看看。
她循着最热闹的地方走,不自觉便走到了府衙的深处。
今日的县衙和往日比好像有些不同,单单是门口守卫的,就和往日大不一样。
卫扶余正诧异呢,为首的一个侍卫长见她来了,躬身道;“属下参加王妃。”
“你是王爷的人?”
那侍卫长说:“是。”
“曹县县衙已经伏法,曹县现如今被王爷接管了。”
曹远光?
卫扶余心头一动,她试探性地迈出脚步,谁曾想这侍卫长拦也没有拦她,反而侧身请她进去。
“王爷说了,府中人见王妃如见王爷。”
曹府算不上大,甚至有些简陋。泥石砌成的墙面早已斑驳,甚至连呜呜的风声都能听见。
卫扶余越往里头走越看不见人,约莫走了数十步,只听得一声惨叫,赫然令她停住了脚步。
想来这里就是沈令闻审问人的地方。
卫扶余明白沈令闻如今稳稳当当地坐在定王的位置上,必然是有些过人的手段。他从不将这些腌臜事情摆在明面上给她看,所以她也甚少去主动探寻。
除了那一次,在水牢中,他似是发了狂,要将一切的不堪都向她揭示。
其实爱你的人哪里会看见你的不堪,只是叫人更多了些怜惜罢了。
卫扶余轻轻摇了摇头,静静伫立在一侧等他出来。
她想沈令闻出来看见她应该会很开心。
“定王府的军饷、是、是、是给了陛下。”
又一声惨叫传来,入耳便是沈令闻寒彻入骨的声音。
“既然给了陛下,那陛下为何要派江晏清再来彻查?”
厢房内沈令闻目光森然,鞋履微微抬起,随即毫不客气地踩在曹远光的手掌上。
“曹远光,我的手段你应该见过。”
沈令闻掀眸,笑意凉薄。
“或许曹大人骨头硬,受的住。那您府中的人呢?贵夫人也能受的住吗?”
曹远光眼前一片白光,断裂的手指让他犹如剖心之痛。
“贱内……是无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沈令闻颌首,两指间把玩着一把精致短刀。
“那曹大人既然什么都知道,就都说了。”
挥舞的匕首犹如吐着信子的毒蛇,曹远光大喘着气,他们这样的人其实早就已经做好必死的决心。
只是人一旦尝过痛苦,便再也没有重来一次的决心。
曹远光将将从死亡痛苦挣扎出来,是没有勇气再受一遍这样的苦楚了。
于是他问道:“王爷想知道什么?”
冰凉的刀刃滑过他的脸颊,沈令闻的眼神犹如最锋利的匕首,一寸寸将他凌迟。
溅落的血珠不慎坠在他的眼下,于极致冰寒中平添了一份艳色。
他笑容顽劣,低声道:“自然是曹大人知道什么,都说出来了。”
曹远光阖眼,说:“当年我只是曹县县衙一个小小衙役,那年定王府私吞军饷,陛下大怒,派遣卫国公世子押送军饷回京途经曹县由我接手。可那日昌王突然找我——”
“我那时才知道数十年的修河款竟都被昌王吞了,河款清算在即,昌王便打起了……定王府军饷的主意。”
“昌王半路截胡,既要瞒着陛下,也要瞒着定王府。”曹远光呕了一口血,继续道:“所以昌王干脆便下了死手,伪装山匪将当年参与的人统统处理了。”
“也包括卫国公府的那位世子。”
原来如此。
屋外的卫扶余身形一颤,昌王在京城蛰伏多年,她居然没能看穿他的真面目。
卫扶余面上滑过一丝冷笑,扶着墙继续听下去。
屋内沈令闻的匕首缓缓下移,抵在曹远光的喉间。
他眸光森暗,几乎同黑暗融为一体。
往事真相已经尽数解开,他心中划过一丝解脱。
“今日心情好,便送你一个果断吧。”
曹远光自知死期将近,也不多挣扎。
“多谢王爷。”
“如果王爷能善待我妻儿……我愿再告诉王爷一个秘密。”
沈令闻的刀顿了顿,他挑眉反问:“定王府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他人的事情我为何要知道?”
“当真解决了吗?”曹远光讥讽地笑了笑:“昌王不过半路见财起意,王爷当真不愿多想吗?”
“还是王爷只想取了昌王狗命,还了裴家的恩情便一身轻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