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君入罗帷(119)
“全心全意?”
“了解我?”
沈令闻侧过身子,清冷的佛珠挂在他手间,倒成了这肮脏水牢中的唯一一点光辉。
他似是在思忖,那双狭长幽深的眼眸淡淡地看着卫扶余,不放过她一点变化起伏。
卫扶余知晓他又是不信了,又是在试探,又是在猜测了。
于是她直接挽住他的手,将那白玉菩提揣到自己的袖口里。
“王爷的心里隔着一道墙,既不许我进,难道看看也不成了吗?”
卫扶余的手掌慢慢贴在他的胸膛上,呼吸温热。
“而且我都说了我爱慕王爷,自然是巴不得时时刻刻贴着王爷的。”
她说前半句话的时候神色认真,一双眼睛里闪着令人心动的眸光。
可是听到后一句,沈令闻那颗起伏的心又落了下去。
他知道卫扶余又在说谎了,因为这个没良心的小骗子永远也不会喜欢他。
还想骗他敞开自己的心来。
她的罗裙不再整洁,一点也不像是高高在上的京城贵女。她的衣角沾了沈令闻最憎恶的血渍,然而此时此刻这血渍却令她与这水牢要融为一体。
否则她真如不染凡尘的九天玄女一般飘飘零降临人世。
这样也好,这样的卫扶余,他才能握的住。
沈令闻牵住她的手,末了不忘添了句,“跟紧我。”
有他这句话卫扶余霎时间便心安了。
于是她又蓦然想起来刚刚的场景。
“刚刚那个人是谁啊?”
沈令闻一路上话都不太多,听见她问,也只是说了句,“闻光,昌王妃的妹妹。”
闻光?
“就是娶了晋州皇商的妹妹做妻子的闻光?”
“是。”沈令闻颌首,“背靠昌王府,又有皇商作背景,他的日子可是舒坦极了。”
“那他为何抓着我喊明昭将军?”卫扶余本是随口一说,可她忽地想起陛下为她赐的封号便是“昭明”二字,不由得更加奇怪。
“我与这将军难不成真的有什么缘由吗?”
“别想了,你不怕吗?”
沈令闻开口,打断了她脑子里奇奇怪怪的想法。
这小骗子刚刚还是一副被瞎懵了的表情,没想到现在居然又活力满满了起来。
“王爷在我身边我怕什么呀。”
卫扶余从他身后探出脑袋,颇为好奇地问道:“王爷今日究竟要我解什么局?”
“便是这局。”
沈令闻踢开牢门,随手搬了个长条凳子,吹去上面的灰尘让卫扶余坐着。
卫扶余如何坐的下去。
如今面前绑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昨夜还与她把酒言欢的燕绥!
她脸上挂不住笑了,只能转过头来问道:“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那倒要问问你的贴身侍卫是什么意思了。”
沈令闻支着腿,烛光泅在他棱角分明的下颚边,显得冷硬又张狂。
他的头微微偏向一侧,落在燕绥身上的目光散漫又冷淡。
“偷传密信,你说本王是放还是不放?”
沈令闻手里捏着一张字条,他拉过卫扶余的手,将那字条塞入她手心之中,尔后不紧不慢又说了句:“夜深入王妃阁楼,你说杀还是不杀?”
他原先神情还是一派轻松,可不知为何说到了后面一句神情蓦然狠厉了起来。
若非卫扶余拿的快,那字条险些要被他捏在手心里化碎了。
燕绥如何说也是她的人,如今被挂在这水牢里头,她自然也不好受。卫扶余的心砰砰跳着,她一行一行读下去,却是暗暗心惊。
这上头写的若是王府家常便算了,可偏偏写的都是军中所见所闻。
这于雍州定王府,可不就是大忌!
“如何?可是想好了?”
沈令闻挑了挑眉毛,似乎怕她为难,还颇为体贴地说道:“不杀也可以,用这剔骨刀一刀一刀剔下来,也不足死。”
他笑容阴森可怖,在这水牢里居然让卫扶余莫名打了个寒颤。
她转过身来,只见燕绥被挂在木栏上,周身不见有多大的伤痕,只是人虚弱着低垂着头。
卫扶余不确定沈令闻的人有没有对他用什么阴损的刑罚。
她的视线太过灼热,昏睡中的燕绥似乎有了感应,竟也吃力地抬起了头。
见卫扶余来了,他反倒是舒展一笑,似是宽慰。
“不用管我。”
“这儿脏,你快走。”
他神色温柔,干裂的嘴唇失了血色,那双略有暗淡的眸子此刻定定地看着卫扶余。
许是临近死亡,他那双灰褐色的浅淡眸子多了许多往日不常有的色彩。
更是将那些不敢显于人前的情感倾述溢出来了。
这样熟悉的眼神沈令闻如何看不明白,他冷哼一声,随即站起来,紧紧揽住卫扶余腰身,目光侵略性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