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君入罗帷(107)
沈令闻求之不得,他冷哼一声,临走时还不忘道:“您不为难我的王妃,我自然不会来碍您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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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扶余是独自一人回了揽月楼的,沈令闻军务在身,又在京城呆了许久,早已堆积了一堆事宜。
临走前,卫扶余捏了捏他的掌心,踮起脚附在他耳边道:“今日多谢王爷为我撑腰。”
若非沈令闻一力担了老王爷的火气,指不定她今日要受什么罪呢。
嫁到雍州之前卫扶余就以想明白了,雍州与皇室隔阂已深,她这个皇家硬塞过来的公主定然不受待见。
不过自己左不过在这只带上三年,不待见又能如何?
“应该的。”沈令闻颌首,声音是一贯的淡漠,“今夜军营有事务,我恐怕不能及时赶回来。”
“王爷尽管做自己的事情,我必然安心在府中等你回来。”卫扶余颇为善解人意,“这也是我应该的。”
沈令闻目光凝了凝,忽地就不说话了。
“真是个蠢物。”
他脸色霎时间便不好,拂袖转身便走。
卫扶余立在原地神色尚且怔然,她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看着立在一侧的周砚问道:“王爷这是在说我?”
周砚默了默,提起的脚又落了下去,说了句,“在场只有你我,难道王爷……”
他话还没说完,卫扶余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对,就是你!”
“你这个把清心茶拿成温情酒的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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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月楼中,卫扶余屏退了下人,只留了自己亲近的两个丫鬟在。
她道:“方嬷嬷可在?”
槐序说:“已然将她支走了,王妃不必担心。”
卫扶余这才放心下来,这方嬷嬷是谁的人她心中清如明净,现下她出来雍州根基不稳,实在不宜打草惊蛇,坏了日后的跑路计划。
“叫燕绥进来吧。”
燕绥一身黑色劲装隔着一道珠帘静静地看着她,他面颊添了几道刀疤,倒是坏了他的清朗之气。
“怎么如此清瘦了?可是车马劳顿?”
燕绥面上止不住自责,他屈膝跪倒在地,“是属下保护不周,请您责罚。”
燕绥出身于神机营,那里汇聚着天下最精锐的暗卫。
每一个暗卫都有一个矢志不渝的信仰。
他的信仰就是保护卫扶余。
烈日灼烧,寒冬酷暑,他将汗水化为血水,于苦难中日复一日的挣扎拼搏。
直到有一日,杏眼粉面的小团子被牵到他的面前。
他依然记得那日晨光熹微,他领了此生唯一的命令。
——护她安康。
可是他却亲眼看见她在自己面前消失,那一刻他感觉自己整个生命都在崩塌。
他几乎每日每夜的的去寻找。
甚至,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因为卫扶余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他的面前。
他甚至止不住去想,若是卫扶余就此不在了,他又该何去何从?
他是谁?他家在何处?他日后该做什么?
巨大的恐慌逼的他声音止不住发颤,他弯下笔直的背,露出脆弱的脖颈来。
“燕绥因您而生,也会为您而死。”
“那我若是有一天不在了呢?”
燕绥想也不想,抬首便道:“那我一同去死。”
“蠢货!”
卫扶余将新学的词又送给了他,“你爹娘生你,就是让你这么白白糟践性命吗?”
“不是糟践。”燕绥目视前方,语气自然。“为您而死,是我的使命和荣耀。”
天底下的暗卫脑袋里都装的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
卫扶余深吸一口气,问他,“你既如此说,那我问你,我说话你听不听?”
“您的命令,我必然听从。”
“那你就听我的好好生活长命百岁。”
见燕绥还是那副不开窍的模样,卫扶余幽幽叹了一口气,只觉得朽木不可雕也。
她煮了一杯茶递给燕绥,他接了茶这才缓缓起身,立于一侧。
卫扶余盘着腿在榻上坐着,随意又闲散。
她挑挑眉,问道:“我让你办的事情可办妥?”
燕绥颌首,从袖口掏出两张地契来。
“这是在雍州买的商铺与房产。”
卫扶余接过房企,薄薄一张纸却让她分外安心甚至还炫耀似的在槐序的眼前晃了晃。
“手中有房心里不慌。那些什么十里红妆都是假的,我们又带不出去。”她长长舒展了一口气,面上是发自内心的欢快。
“在雍州城不再有人管着咱们了,咱们可以放心大胆的开铺子了。”
提及铺面,燕绥若有所思。
他显然有些犹豫,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复又展开,道:“属下此番遇见了一个人,倒是经商的奇才。”
“奇才?”卫扶余轻哼一声,捏着垂在耳畔的发绺有一些没一下的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