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子离的后宫虽不算充盈，但也有不少嫔妃，这几年，他独宠楚凌兮，根本很少在其他妃嫔那里过夜，即便是去了，也不会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

至于楚凌兮，他早让人在她的寝宫周围种满了惜芷花，那是一种四季常开的花，花朵虽不算大，却清香秀美。

人人都道那是一种象征着高洁与坚韧的花，但却少有人知道，那花的真正效用。

惜芷，息子，它的花香，其实有着断孕之效。

在寝殿跟她做断然不会出事，可那一晚在柴房，在那个男子言语的刺激下，他却在一时冲动下，将此事忘了！

倒是没想到，仅仅是那一次，她竟然就怀上了他的孩子。

宫中当差的人素来最是懂得察言观色，看着男人阴翳的双眸，没有一丝即将要当父亲的喜悦，赵筠儿很轻易便可以猜出皇帝的心思。

抿了抿唇，她径自继续道：“现在时候尚早，皇上若是不想要这个孩子，臣可以在保证不伤害娘娘身子的情况下，悄悄将这个孩子拿掉！”

也许她不应该这么快醒来，若是她在再多睡一会儿，就不会听到他们的对话，不会知道自己有孕的消息。

就让赵医女不声不响的将孩子拿掉，自己做一个连丢了孩子都不知道的傻母亲该有多好，她抬眼望进男人冷漠的深瞳，眼眶不争气的开始泛酸。

听到床上传来的响动，正在说话的主仆两人俱是一惊，齐刷刷扭头向楚凌兮看去。

“你就那么恨我，连你自己的孩子都要亲手杀死？”

她已经偏过头不再看他，胆怯，情更怯。冰冷的泪水顺着双眶汨汨流下，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嘶哑，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终于还是没能当面给赵医女一个明确的答案，夜子离只是挥挥手示意她退下，随即一步跨到床边。

“朕的孩子？”他冷冷的笑，手指顺势钳上她的下颌，逼迫她与自己对视。

“你甚至可以跟一个不认识的陌生男子欢愉，你让朕如何确定它是你跟朕的孩子，而不是跟那男人的野种？”

楚凌兮苦笑，倔强苍白的脸庞早已哭花。

她咬了咬唇，艰涩道：“我知道我说什么皇上都不会信，但我只想问你一句，即便你心里清清楚楚的知道这孩子是你的，你也还是不会将它留下对吧？”

“是！”

他决然吐出的这一个字，将楚凌兮心里最后一丝希冀彻底击垮，其实这个孩子，她确实不该要的，因为他们之间，好似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可乍一听到自己怀孕的消息时，她心中惊惶之余却还隐隐夹杂的一丝喜，她的肚子里多了一个小生命，那是她的孩子，是她和他的孩子。

哪怕现在不爱了，可毕竟曾经那么用力的爱过，她的那种喜，是作为一个母亲的天性，是一种没有任何杂质掺杂的激动。

可他呢？他的反应却与她截然不同，明明已经死了的心，在这一刻，竟还是狠狠抽了下，楚凌兮觉得自己许是病了，病入膏肓的那种。

“夜子离，其实我很舍不得这个孩子，但我知道，我的不舍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她垂眸，伸手摸上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低低呢喃。

“不要也好，反正你已经欠了我一条人命，也不怕再欠一条！没有了这个小家伙的牵绊，我也能更加肆无忌惮的恨你！”

像是想到了未来的什么画面，楚凌兮的眸光突然变了有几分涣散，她顿了顿，声音越发的小了。

“直到有一天，你愿意给我一个痛快，我们便能各自解脱了，从此两不相干，死生不复相见！”

第31章 一尸两命

半藏在袖口中的左手早已在不觉间扣紧，指甲生生嵌进皮肉，夜子离却似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阴沉的眸子里倒映着她虚弱的容颜，他是用仅存的最后一丝理智，这才强行忍下了想要将她抱进怀里的冲动。

她的孩子，他的第一个孩子，天知道他多想拥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男孩女孩都好，只因是她的孩子，他便喜欢。

他多想放下江山继承的问题，放下所有恼人的凡尘琐事，抛开所有重担，像寻常夫妻那样，跟她过一家三口的平凡日子。

可惜，他不能，也不配，郎情妾意，儿女承欢膝下，这种平常人最简单的快乐，于他而言，却是永远没有资格企及的梦。

等到他踏破南蜀，将她族人尽数屠杀时，他甚至没想好该拿她怎么办，更遑论她的孩子？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本该只为仇恨而活，却怎会被仇人之女牵动了心弦？在她之前，从来没有什么事什么人，可以让他心烦意乱至此。

从他艰难存活，走上复仇之路开始，他就暗暗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