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西台记事(261)
像是生命中所遇之人于他而言,皆无意义,反正没谁能陪他走完全程,好似是男是女,是近是远,是生是死,他都毫不在意。
梁妄却笑:“除一人外,本王对谁都这般冷淡。”
白衣像是突然明白了,于是拱了拱手,毕恭毕敬行了礼后,说道:“白衣这便走了,多谢道仙赐名。”
人生无常,如白衣苍狗,福祸相依,多转变,唯有坚定本心,从福祸中,找到自己求活的意义。
白衣明白了。
世间繁华多娇,正美好,他想以一个人的身份,好好看看。
梁妄让客栈小二烧水送上二楼来,小二送了水后,又捧了一瓶花进来。
小二还挺高兴,笑道:“前几日风沙大,将客栈满院子的花儿都给压得半死,偏偏靠近柴房边上的一盆松红梅没事儿,今早还开了许多花,我剪了两枝送给客官,见了也赏心悦目些。”
梁妄看向一枝上八、九朵小花儿的松红梅,浅笑着,与小二道:“将马厩里的马牵出来,与马车连上吧。”
小二一愣,问:“客官这是要走?”
梁妄点头。
小二有些可惜:“前些时候天气不好,还频频打仗您留下来了,这会儿天气好了,也打胜仗了,难得热闹,您却要走。”
梁妄拨弄着松红梅,瞥了一眼屏风上挂着的一截墨绿色腰带,不禁扯着嘴角笑道:“离家久了,想回去看看。”
“客栈哪儿的人?”小二问。
梁妄想了想,他算是哪儿的呢?
生于燕京烟西台,之后隔几年,流离一处,后来便一直居无定所,十年左右搬一次家,好像偌大世界,无他能长久之所。
索性,有长久之人。
挥了挥手,小二知道自己问的话多了,能在战乱时候来北漠的,大约就是燕京人,于是小二退下,替梁妄整理马车去。
小二才离开房间没多久,床榻处便传来了声音,秦鹿还没坐起,先翻了个身,于床上伸了个懒腰,嗓子有些哑道:“哎哟,怎么这么疼啊……”
话音刚落,裹着被子的人像是渐渐回味过来发生过何事了,突然静止不动。
梁妄捧着松红梅,越过屏风走到了床边,看了一眼挂下半边床的被褥,两根手指掀开了床幔,丹凤眼别有意味地朝床上看去,而后与睁圆了双眼的秦鹿对上视线。
一瞬像是时间静止,直到秦鹿闻到松红梅淡淡的香味,她才耸着肩,用被子遮住自己的半张脸,露出的眉眼直至额头都是红彤彤的。
“想赖着不起?”梁妄问她。
秦鹿摇了摇头,没说话,只是那一双眼,直直地朝梁妄看着,眨也不眨。
梁妄又问她:“哪儿疼呢?”
秦鹿继续摇头,不疼,不疼,哪儿也不疼了。
梁妄轻轻笑了笑,手指点在了她的鼻尖,秦鹿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两只黑眼珠子斗到了一起,滑稽可爱。
梁妄道:“起了,若起得快,本王送你花儿。”
他晃了晃怀中的松红梅,秦鹿见状,点了点头,依旧不做声,梁妄转身准备离开,袖袍又被人拉住。
就见被褥底下,秦鹿伸出了一截手臂,两根手指扯着他的袖边,晃了晃,梁妄回头朝她望去,问:“要本王抱你起?”
秦鹿连忙摇头,后来眨眼,发觉自己摇头摇得太快,转念一想,梁妄抱自己起来似乎也不错,这想法迅速被她挥开,于是扯着梁妄袖袍的手指向一处,她肚兜还放在了屏风后的椅子上。
秦鹿道:“王爷将我衣服拿来。”
梁妄把衣服给了秦鹿,自己回到了桌旁,两人之间隔着屏风,秦鹿坐在床边慢吞吞地穿衣服,偶尔还能瞧见自己身上落下的一些痕迹,昨夜的孟浪,一个片段一个片段地侵袭着她的大脑。
穿好衣服后,秦鹿梳头,嘀咕了句:“为何在我喝多了时……我记得都不太清。”
梁妄听觉好,自然听见了秦鹿这句牢骚,于是拨弄着梅花瓣,道:“那下回选你清醒时,本王再抱你一回吧。”
刚将银簪簪好的秦鹿脸上一红,回头望去,便见梁妄挑眉,微微抬着下巴看她,于是秦鹿不甘示弱,也昂首挺胸,道了句:“好啊!等、等我清醒时,我、我们再……再来一次!”
这不甘示弱,面红耳赤,口齿不清,相较于梁妄的坦然自若,面不红心不跳地挑弄,显得毫无底气。
离了七夜城,前两日都是梁妄赶路,后来梁王爷觉得赶路太苦,便甩手不干了,半途中花了重金请了个马夫,自己拉着秦鹿窝在马车内看书,还要秦鹿背下《道者阴阳》。
七夜城客栈小二送的松红梅只开了三日就全败了,倒是养在酒坛子里的天香花一路开到了卓城。秦鹿与梁妄颠簸一路,也没有休息,赶回来时,欢意茶楼的伙计正在喂谢尽欢梁妄留下来的最后一粒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