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室笔记(13)
出乎我的意料,她并没有因为我的身孕显出十分高兴的样子。
我有些忐忑。
“王妃。”她端坐在榻上唤我。
“是。”
“昨天洛阳那边通了消息过来。”
我默然。
“十二郎已经没事了。”
“是。”
“崔清还朝洛阳了。”
我知道皇后是什么意思,一时间只觉手脚冰凉。
“当初该说的话我都说了,这几年下来,安王怎么待你,我们心中都应该有个数。过去的事情,不该记的别记得太久。”
她看着我。看得我心里发毛,但是我不能在这个时候退缩。
我说:“妾知道。”
“我不知道,”她依旧盯着我,语气舒缓道:“你跟十二郎那天在元家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你们现在眼看着要为人父母,什么事情,总要多为其它人考虑,要为自己的孩子多想想。”
我诚惶诚恐又万分诚恳道:“是。皇后的教诲妾一天也不敢忘却。大王对妾的恩义妾也一直牢记在心。王的脾气,您也是知道的,妾这几年也摸得清楚,”我倾身向前,“只是那天忍不住说了他几句,他心中因此得了不痛快也是有的。待他回来,妾向他陪个罪,他就算心里再不待见妾,看在未出世的孩子面上,什么不痛快也都揭过去了。”
她这才缓下脸色。
又说了一会儿旁的话,她忽然问:“我前儿个听说王家有个叫王子复的小辈,你知道么?”
我点头:“是王臧公的大公子,从小身体羸弱,不喜在宫中走动,所以皇后可能没怎么听说过他。”
皇后冷笑一声:“王臧的儿子,倒有几分王衍的骨气。”
我愕然。
“近来有元默的消息么?”
“上次送他离开长安,只恍惚听说他想去江南。”
“我怎么倒听说,他最近跟一个平康坊的叫红玉的风尘女子走得很近?”
我笑了一笑,要是皇后知道跟红玉走得近的是她的“十二郎”,还不知得怎么样。“元默生性不羁,行为上些许风流,也属平常。”
皇后撇了嘴,“他们兄弟俩一样的怪脾气。”
我知道皇后的气顺了,心里松了下来。
“你下次有看见他,就把他给我留在长安,不行就送到我的立政殿,我看着他。王攸那儿,你也替我捎个话,就说他们王家有变,问问他是不是打算要继续当一辈子仆从。”
我应了声喏,退了下去。
心里又是轻松,又是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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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济
到三清观时已经是傍晚,观内长长的钟鸣响起,是道士们在做晚课。我不想打扰,叫商布悄悄直接引着我到客房。
元默正在用膳,仍是一副风流俊采的模样。见了我哈哈一笑,道:“十二郎,好久不见!”
我拱手道:“元默君,好久不见。”
“既然来了,一同用膳,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不客气了。”
元默招呼门外的小童道:“你再去拿副碗筷来。”
一顿饭无话。
吃毕盥手,我对元默笑道:“观中食物清淡,我知道教业里珍礼楼的竹叶青不错,元默君有意同饮么?”
元默笑道:“酒我许久不吃了。”
“茶也不错。”
“吃茶还是要静一些的地方好。”
“洛阳安王府,你看如何?”
他拿着毛巾顿了顿,然后不再说话,静静擦完手。忽然道:“你这次为什么找我找得这么急?”
我道:“红玉到安州找我,你知道么?”
“知道。”
我擦好手,将毛巾叠成四方块,道:“你们在洛阳遇见的?”
“不是,我们约好在洛阳见的。”
我盯着白色的毛巾,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道:“她该是十一月到的洛阳吧?你知道她什么状况,怎么还由着她来呢?”
“就是因为我知道,所以我才只能由着她来。”
我心里咯噔一跳,猛地抬头,对上元默的眼睛,“你这话什么意思?”
元默道:“你又何必知道呢?”
我道:“我当然要知道。”
“你知道以后又能如何?”
我想了想,道:“那也得我知道了以后才能知道。”
元默摇了摇头,道:“我离开长安前就觉得红玉的身体不对。记得有几天我经常单独去找她么?那时我就开始给她看病了。”
“开图与你师出一门,他说……”
元默摇头,缓缓才道:“红玉的身体,早就掏空了……我离开长安不久,不敢多行,就停在洛阳。红玉不好对延年说实情,只好偷跑出来……”
“延年也知道么?”
“我们都没跟他说起,只是他素来心细,见识又广,恐怕猜到了一些……原先在长安我还存着些侥幸,到了洛阳,我照看了她半个多月,越发定了征兆。红玉自己也知道,后来南边有了你的消息,她就留了封信,自己跑安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