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不坠(35)
“我在这守着你。”
“不用,你出去。”陈昭妧在忍耐的极限徘徊。
一日一夜未得好眠,谢恒仍觉不倦,铁了心要在陈昭妧床边继续守着:“怕你夜里再烧,我守着你,你安心睡。”
许是浸了夜色的缘故,这两句话叫谢恒说出口,竟温柔的不像话。
陈昭妧突然觉得谢恒说的有几分道理,她似乎已经开始发热了,脸颊处有些烫。
不对,许是被窝里太暖和了。
“不用你,叫别人来。”陈昭妧突然变得虚弱不少。
听出了语气不对,谢恒以手掌试探陈昭妧额上的温度,并未发热。
陈昭妧来不及反应,谢恒的手掌便挪开了。夜里昏暗,视觉得不到刺激,别的感官却灵敏了不少。方才她感觉额上及眉骨处略有重量,亦有温热传来,只短短片刻,便叫她脸上更热了一些。
谢恒担忧地问道:“哪里不舒服么?”
又想到她肩背处的伤,她怕是难忍的,谢恒伸出手,置于陈昭妧眼前:“若是疼,就咬我,会缓解疼痛。”
陈昭妧微微偏头,谢恒识趣地收回手。她再回过头时,才见月光洒了半间屋子,也落了谢恒半身。
谢恒的面容亦被光影凌厉地分成两边,一边眉目隐于幽暗,一边挺拔的山根应月而出,两片薄唇如丘,一缕墨发如飞瀑垂下,连就周身流畅线条。他又着一身黑,端的像画中人脱墨而出。
这人无耻,多是因皮相给了他底气。陈昭妧这般想着,目光索证似地钉在谢恒脸上。
“妧妧?”
陈昭妧屏住一口气,飞快扭回头。
“……你别这么唤我。”
“那你说,如何唤你?”
月色如水,柔声如水,陈昭妧觉得自己有些不争气,心志不坚,是要吃大亏的。
“你别唤我。”陈昭妧闭紧双眼横了心,在搞清楚真相之前,必须同谢恒保持距离,凭着她对谢恒的了解,决不能给这无耻之徒半分好脸色。
谢恒挑眉暗笑,妧妧现下还是不愿完全信任他。实际上依她的性子,越是抵抗越是反常,就越是深陷其中。谢恒有十足的把握,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屋中置有暖炉,烘得人身心俱暖,但也经不住寒夜漫漫。谢恒起身关上了窗,挡住了见有起势的北风。
“别关。”热。
陈昭妧还是晚了一步。
谢恒给她掖好被角:“夜里冷。”
夜半更深,芝儿还在心心念她的小姐。手腕处疼得紧,胃里也饿得疼,她睡不着,轻声唤芸儿,没得到回应,纠结半晌还是悄悄地披上衣服出去了。
甫一出来,冷风冻得芝儿直打哆嗦。她快步跑去小厨房,早知道现在挨饿,晚饭就多吃一些了,都怪那汤药太难喝,一碗下去直苦得她要作呕。
刚跑几步,芝儿便听见从后方墙角传来些踏踏声响。继续还是回头,芝儿踌躇不前。那声响越来越近,芝儿心如擂鼓。
老话说得不错,当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芝儿总疑心再有那夜一样的贼人出现,入夜后便不敢出门。现下芸儿睡了,她一个人壮着胆子出来,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
她两腿都在发抖,还是下定决心躲到檐下阴影里去,便迈开了步子——
“啊——呜。”
没想到脚底一滑,一声惊呼刚出口又被堵了回去,一切都没来得及反应。
芝儿眼泪汪汪地看着眼前蒙面人,觉得自己小命不保。
“你别喊。”那人松开捂住芝儿嘴的手,又把芝儿扶稳了站好,“你刚刚险些撞到墙上,我顺手拽你一下,冒犯了。”
芝儿忽扇着双睫,顺着那人指向看见了离她几寸的矮墙。她差一点就一头撞在墙上,那才真是小命不保。
“谢谢。”芝儿脸上一热,旋即警惕起来 “你…你是什么人?”
那人道:“我是府上暗卫。”
原来是暗卫。
“你今夜当值?”芝儿擦干了眼泪,冷风吹过,脸上有些疼。
“原本不是我,大哥二哥三哥四哥…呃…他们都伤得重,今日就轮到我了。
“昨晚是你送大哥回来的吗?多谢你了。”
那人说罢给芝儿揖了一礼。昨夜白鹰被一位姑娘扶着回来,他晚了一步没瞧见姑娘模样,大哥又不肯说。不过大哥昨夜来郡主这处值守,今夜芝儿姑娘又在此时出来,想来是碰巧了。
芝儿摇摇头,扶起他:“我没见过你的大哥。”
那人有些尴尬:“啊……那应是芸儿姑娘吧,麻烦你代为感谢。”
不是芝儿便是芸儿,郡主身边只有这两个大丫鬟。
“你怎么知道芸儿?”
只听那人笑道:“我是暗卫,常在府上自然知道。我还知道你叫芝儿呢。”